王七麟心底叹了口气。
拿下李瑁的机会失去了。
他喝道:“不离卫回归!”
辰微月、白猿公等人纷纷退回,徐大刚冲过去,一个刹车不及撞上了黑雾。
李瑁要开口,武翰林极快的说道:“会死!”
黑雾散乱。
徐大黑着一张脸转过身。
他的脸是真的黑了,就跟墨汁一样黑,不光黑还往下滴答。
他伸手接了一滴黑水看了看,道:“还真是墨汁!”
王七麟佯怒道:“我学兄只是与本世子小小的开个玩笑,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给本世子退下!”
李瑁凝视着他,脸上重新挂上笑意。
王七麟也冲他笑,很热情的上去与他寒暄起来。
氛围重新变得其乐融融。
极近距离之下,李瑁低声说道:“王大人,冒充皇亲国戚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王七麟也低声回应:“是陛下的安排。”
李瑁愣了愣,顿时不再言语。
段成武开路带众人进去衙门,武翰林特意走在后面,然后给王七麟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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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麟只好也走在后头,见此武翰林低声问道:“小七,怎么回事?”
“世子被刺杀,陛下让我假扮世子来查一些事。”王七麟快速回应。
武翰林大惊,还好他城府极深,嘴角一抽迅速收敛起了脸上的震惊之色。
王七麟又反问道:“武大人您和驸马爷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武翰林道:“皇族关注边疆战事,派人带粮草酒水来慰问边关将士,长宁公主方面安排驸马爷为代表。”
“而老夫是得到陛下调令,带并郡兵马来援助太平关,后续还有其他兵马到来。”
王七麟道:“这就太好了,太平关确实不太平,我查到了一些事……”
此时他们到了衙门中庭,段成武在门口招呼众人,王七麟没法继续说下去,只能给武翰林一个眼色,向他表明自己还有要事在私下告知。
进入中庭,他们纷纷落座,王七麟坐在了C位,众人围绕他做话题核心聊了起来。
段成武心里有了疑虑,几次说话都带着试探之意。
王七麟一看这样不行,李瑁不知道为何对他极有敌意,就像一条毒蛇似的环伺左右,只等一个合适机会就要咬他一口,他不能让这样机会出现。
于是他扭转话题,问武翰林的来意。
武翰林抱拳向长安城方向,说朝廷已经调集了八方大军,更从江南鱼米之乡调集大量粮草支援边关,如今后方三线的巨岩关、龙庆关、铁盔关、龙华关、居中关等五座要塞中汇聚精兵和粮草,只等一一拿下被蒙元一方所控制的一线和二线的其他要塞。
这种情况下太平关便变得很重要了,第一线十座边关要塞中唯有它一座还被新汉朝所控制在手,朝廷要争夺其他要塞,太平关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钉子。
武翰林带领的援军是并郡的地方军和当地大族门阀支援的私家军,其中便包含武氏子弟兵。
武氏算是倾巢而出,他们以天武门弟子为军官骨干组成一支天武军,总数共计两千,全数被武翰林给带来了太平关,如今就在关外驻扎。
段成武是从军队底层摸滚打爬起来的名将,他沉吟道:“看来不日将有血战在我太平关展开,希望借此一战,朝廷能力挫鞑子!”
李瑁说道:“鞑子逆行倒施,祸乱苍生,如今被赶出中原竟然还不肯老实,那就应当以王道之心行霸道之举,朝廷是时候该将他们连根拔除了!”
王七麟诧异的扫了他一眼。
其实他怀疑李瑁跟蒙元势力有关。
但是对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确实是情真意切,提起鞑子更是咬牙切齿。
他不知道这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知道肯定不是好药。
他可能跟李瑁上辈子有什么龌龊,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
武翰林和李瑁地位比不上桓王家的世子,却也都是位高权重的一方豪杰。
一个是并郡新郡守、势力遍及半个并郡的老牌霸主,另一个则是曾经的仕子之首状元郎、陛下最爱戴的姐姐长公主永安公主之夫,段成武都得仔细结交。
于是当夜他又要设宴款待众人。
王七麟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他便询问段成武道:“段将军,嫂夫人乃是女中豪杰,如此场合,她也得出席吧?”
段成武无奈的说道:“回禀殿下,拙荆只是寻常村妇,哪里当的上女中豪杰的称呼?她上不了正席,今夜无需考虑她。”
“而且,”他停顿一声更是无奈,“她最近在与末将闹别扭,听信了市井谗言,说末将想要纳妾,唉,估计若是请她参加今晚宴席,这宴席可就不得安生了。”
王七麟冲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段将军,今晚的宴席确实不得安生了。”
段成武是聪明人,看着他的笑容便皱起了眉头:“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七麟下午时候已经跟武翰林沟通过了,他相信武翰林肯定不会投靠蒙元,所以不管段成武这边有没有被蒙元收买,他都能掌控住太平关。
于是他将实情告知段成武,要求他请女将军带亲卫队来参加晚宴。
纵然段成武城府深沉,可是听过王七麟的分析后还是呆住了。
但他算反应快的,等王七麟话音落下他便问道:“殿下恐怕确实不是殿下,而是听天监的王大人。”
王七麟答非所问:“本世子有陛下御赐的宝剑,如朕亲临、可上斩皇亲下斩黎民的御赐宝剑!”
段成武黯然的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对于他这个反应,王七麟很是诧异。
他以为段成武会质疑自己的推断,他以为段成武会难以置信这一切,他以为段成武会敌视自己。
然而并没有。
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式反应都没有。
他只是沉默而专注的盯着桌子上一盏茶仔细的看,茶杯中的草叶在沸水激荡下不停翻滚,他看着看着露出凄然一笑。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辞。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他将这首诗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她就这么苦命么?”
王七麟看着他脸上的凄楚、听着他话音中的无助,一时真是可怜他。
段成武继续喃喃说道:“我自小见多了生死,少年时便见到了全家人陆续过世,后来从军,更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说着说着似乎说不下去了,便苦笑着摇摇头。
王七麟知道他这是一时之间没有接受自己的话,看着他难过的样子,便忍不住说道:“段将军你先别这么悲伤,或许我的推断是错的。”
段成武又摇摇头,笑容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很勉强的笑道:“我也曾经怀疑过一些事,不过只是偶尔一点异常,让我、让我……没想到,不对,应该能想到的,呵,我应该静下心来把这段日子的事好好做个思考的。”
又是一阵沉默,他终于恢复坚毅面色。
饮尽杯中茶,段成武站起来说道:“晚宴在我将军府举办,末将一定会引她赴宴,到时候到底真相如何,用事实来说话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并不抱任何希望。
最近这些日子里发生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些反常一下子浮现在他心头。
以前他只是没有向着这方面来思考,并不是说他没有发现自家夫人的异常之处。
其实就像王七麟一直知道的那样,要假扮一个人是何其难,要瞒过身边人特别是结发多年的丈夫更是难上加难!
段成武将心腹亲兵队长叫来,让他去调集手下精锐阵营。
王七麟这边也与武翰林进行了磋商,武翰林将天武门的高手调集进入了太平关。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黑夜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