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皇帝身边的内侍长,卫公公手持一柄拂尘,从宫门里走了出来,恭敬地立在车下,俯首笑道:“奴才卫长福,奉陛下之命,在此恭候公子大驾。”
车中人缓缓启声:“有劳公公。”
其声清冷平静,如山涧流过石缝之间,冰润而空灵。
接着,一只绣有浅色暗纹的白色锦靴从车厢口探出,落在脚凳上,一个白衣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下了马车。
“尹公子,请这边走。”卫长福笑容可掬,摊手为男子引路。
进了长兴门,就是皇帝御用的主宫苑了。
幽梦和星宿远离了那些世家子弟,二人有说有笑,正从西面走来。
幽梦还在为郑原隽等人的无礼耿耿于怀,一脸嫌弃地说道:“那几个纨绔子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取笑本公主,我真想看看他们在大典上见了我会是什么表情。”
“所以什么叫祸从口出呢?”星宿也很期待那一刻,饶有兴致地帮腔,“这百位世家子弟进宫竞选驸马,争那众生仰望的一个名额,本就是要争得头破血流,这下可好,比都不用比了,直接一棍子打死了来得干净。”
“就他们这种品性也想当本公主的驸马?哼,痴人说梦。”幽梦笑得不胜得意,“还真以为本公主是那么好拿捏的?”
一抬眼,恰好望见卫长福领着那个白衣男子绕过马车,往长兴门的方向走去。
那人衣袂如雪,飘然出尘,看得幽梦心弦一颤,眼前清华又明亮。
如雪侧颜轻然掠过,在她视野短暂地停留一瞬,面容还不曾清晰深刻。
尽管只是那惊鸿一瞥,却勾起了幽梦心中巨大的熟悉感。
星宿不解她突然停住不走,两眼还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出神:“怎么了?”
“星宿,你仔细看那个人的背影。”幽梦木然地转侧脸,眼神却像被拉扯住,依旧凝视前方,“你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
星宿顺着她看的方向往去,视线落在白衣男子身上,那重背影淡然无波,仿佛是那样生动的一幅画——月色、河流、岸边的草木,世间万物都如染了霜色一般,意境是如此静谧,悲伤得要透明过去。
一个名字鬼使神差冒上星宿心头,她尚有些不敢确定,便压低了声试探:“苏稚?”
幽梦双眼惊奇地一瞠:“连你也觉得像吧?”那就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了。
“可是苏稚怎么会在宫里呢?”星宿更觉疑惑,想到今日能进宫的男人都是家世煊赫的贵族公子,苏稚一个平民怎么可能来?
这点幽梦也想不明白,她早上出府前还和苏稚说过话呢。
“他不可能是苏稚,只是看着像罢了。”星宿安慰地劝她一句,说话时,白衣男子已随卫长福走入宫门,看不见了。
“我上去看个究竟。”
幽梦说罢就快步赶到马车旁,白衣男子离开后,随行来的那些看上去很像护卫的侍从就在原地站着,英姿飒爽。
幽梦抬首打量一番这辆四驾的宝马香车,内心更是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