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手将手里已经失去生命,曾经名为「卓高拉布」的肉向后甩去,扔到了跟在后面过来的道润的手里。
“不要出手哦,会死人的。这里交给我,帮我把卓高拉布送去我之前跟你说的地方吧。”
一边说着,白发女孩一边将头顶上的喵玉兽捧在了手里。
“一念菩提栽,一念明镜台。一念红尘净,一念大千开。”
一阵带着檀香的狂风卷过,白发的小小身影被高挑的白发少女取代。
身上因为刚才接住卓高拉布而沾上的血沫四下飞散,满头的白色长发随风飞舞,额心的种子字划过一道佛彩,一身的白色僧袍迎风猎猎,一手轻轻握着摩诃禅杖,另一手中静静地拈着一串白色念珠。赤着双脚站在地上,头顶一双鹿角在夜里微微发光。
小念消失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无惑水月净一念」。
“你也打算将那家伙称作同伴吗?那么,就连你也杀死。”
鲁德罗布冷冷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姿态,那表情,狰狞得让人感到心寒。
“卓高拉布已经死了,那么也就是说,你做好觉悟了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是这个形态,少女也应该是带着像是佛像一样的微笑才对。但是现在的少女,嘴角却向下垂着。
愤怒?悲伤?严肃?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除了「认真」以外,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吧?
“觉悟?怎么,你想教训我吗,白头发的?”
站在重新组装好的哥雷姆肩上,右手抓稳了哥雷姆头部的扶手,鲁德罗布冷冷地反问。
“你这个,杀人犯的同伴?”
“要说别人是杀人犯的话,你不也杀了人吗?”
然后,净一念再次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但是这一个问题,却让鲁德罗布无法再次用问题反问回来。
“不对!这是制裁!我们只是替自己报仇而已!”
对于鲁德罗布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人和卓高拉布相提并论了吧?
对于这种问题,接下来应该接的,就是关于恩仇问题的辩论。
然而,净一念只是又丢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你高兴了吗?”
白发少女直直地看着鲁德罗布的嘴角。
那里没有任何「高兴」的影子。
她又看了看哥雷姆驾驶室里的茜拉姆。而鲁德罗布,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那个失去了感情的人偶一样的女孩,还是那样坐在哥雷姆的驾驶舱里,一动不动。
明明已经报仇了,但是,茜拉姆依然没有取回自己的情感。
那是当然的。
「报仇」这种想法,是只有拥有记忆、拥有感情的人才会做的,是复杂的感情延伸出的行为。而「想要报仇」也是同样,是必须有复杂感情的前提下才会产生的想法。
而失去了感情的女孩,根本不会想要报仇。
“……都是你的错。”
看着一动不动的茜拉姆沉默了一下,鲁德罗布将仇恨的视线投向了眼前的白发少女。
“我好不容易才杀掉凶手的,都是因为他的同伴的你出现了啊,你这个混蛋!都是因为你出现了,复仇才没有完成的啊!”
随着鲁德罗布那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惊慌失措而失去了理智的吼声,哥雷姆的眼睛再次打开。高热的激光向着净一念喷射而来。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男孩大声地诅咒着,每一次吼叫就伴随着一次激光的轰炸。
“我死了的话,你心情就会舒畅吗?”
然而,挥手撕碎挡着她视线的烟尘,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直视着男孩内心之中最不稳的问题。
“而且按照你所说的,我也可以为了「报仇」而杀了你,或者说,是「制裁」你吗?毕竟,你也杀了我的「同伴」吧?”
“……同伴?报仇?先不说这个……明明死的是「同伴」,你倒是很冷静嘛。”
皱了皱眉,看着始终古井不波的白发少女,鲁德罗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话题转开了。
应该是故意的吧,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说「是」的话,对方真的会就这样杀过来,而且,是以他绝对躲不开的态势。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其实那个人对你并不是多么重要吧?然而却来这里耀武扬威说要替他报仇,简直不是人呢。”
“嗯,没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哦,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抬手擦了擦鼻尖,白发少女点点头承认道。
她和卓高拉布的交情,的确也只不过是「认识」的程度而已,她甚至连卓高拉布的名字都不记得。
“哈哈哈!看吧,被我说中了!”
鲁德罗布带着那种小孩子特有的「你看我就说吧」的欠打笑容,指着净一念大笑道。
“你根本就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能一副了不起模样地说出那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摆出一副恶心的虚伪模样!”
“嗯,大概是哦。”
对于这换做是谁都该生气的指谪,净一念只是再次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承认。
“只不过,这个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也没打算劝你「就这样忘记仇恨」。”
从白发少女的口中吐出的,是让鲁德罗布一愣的话语。
“严格来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善恶」。虽然小九总是说我是善而她是恶,但是我因为脑子并不怎么好用所以其实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的,只有「因果业报」而已。缠上业报的人堕入地狱,超脱业报的人得以解脱。所以,我不会阻止你去杀卓高拉布,这是因果,是他必须清算的过去。但是,在那之后,你还有机会,你还有救。因为你的手上,还没有染上新的「业」。”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将手中的禅杖杵在了地上,直没入地,原本那比人还高的长度,一直到只剩下大概半人多高。
立在地上的禅杖上,那杖头上的佛头,就像是看透了鲁德罗布的内心一样,慈悲地垂眼微笑着。
“但是,一旦缠上了因果,人的心情就容易发生变化。杀了人以后,人的心就会逐渐变化,开始染尘。而染尘的心,则会在失去了目标以后开始暴走。就像是你刚才做的那样。”
抬手按在杖头上,一道道金光缓缓地灌入摩诃之中,白玉般的杖身像是会呼吸一样开始强弱交互闪烁起了温暖和寒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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