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言,熟悉的人一般叫我言子,是个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景川人,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因为早生了几年没来得及赶上大学扩招,高考名落孙山之后便和一个哥们在景川城西开了家小店。
说起我那哥们在景川算是个根红苗正的官二代,他爷爷参加过抗日打过鬼子,解放后按着身上的刀疤枪痕的论功行赏做了咱景川的公安局长。刚退休时正琢磨着清闲了没事干时,哥们便呱呱坠地了,喜出望外之余老爷子对宝贝孙子最重要的事也就是名字做了指示,姓不说了那名字得从红旗和改革里二者挑一。
在这之前哥们的老爸老妈也请过大学的教授、算命的瞎子给张罗了数十个备选清单,可还没等递到老爷子手里给点评点评时,只见他眼睛一瞪、胡子一吹立马就要发作,骇得小两口只能在两者间选了听起来稍微顺口的王红旗,这名字拗口,平时我们都管他叫老七。
景川城西至今还完好保留着老城区里最后一面城墙,当地人都喊西门,那一带自古便是上不了官面的所在,是三教九流聚集、龙蛇混杂演绎的舞台,但凡你能够想到的社会阴暗面多半能在这找到些现实案例。
可恰恰是这种地方有个优点:路子野、来钱快,凭借着老七家黑白两道的关系,在这开门立足至少能够不被哄、不被欺,还能得点额外照应。于是我两在西门开了间二手店,收些古玩旧书老字画,倒腾倒腾赚点毛利。
就我们这行当,我也来说说遇见的怪事。记得刚开业没多久的时候,有一天景川道上一个颇有名气的黑老大拿了幅画过来,让我和老七掌掌眼、估估价时,我只瞧了一眼那装着画的一毛一个的景川超市塑料袋,顿时丢了半截兴趣。
碍于黑老大的赫赫威名,我还是摊上桌面来看看了这幅画,初一翻开脑海里顿时有万千匹草泥马呼啸奔驰着过去,谁见过号称明代年间的字画下落款居然写着公元一四四三年酒后小作,我脸色阴晴变幻间捉摸不定黑老大是来踢馆还是下套的。
谁知平时里不太过问生意的老七半躺在太师椅上嘬了口茶,张口报价三千,听得我心头一颤,要知道那阵子普通人上班三班两道累死累活也不过四五百一月,景川刚修的商品房房也才三四百,三千块钱收幅赝品怕是要白做几个月的生意。我不动声色的踢了踢老七,他没理我只是盯着黑老大问卖还是卖,黑老大满脸喜色的点头称好,老七立马摸出了三十张票子递过去。
黑老大走后我埋怨起老七来,说咱两开店做生意总得听听我的意见不是,只见老七大大咧咧的说道:“这幅画不管真假,整个景川就我敢买,而且就我能赚着钱卖出去。”完了还正儿八经把这幅画挂在进门正中的位置,自顾自的欣赏了半天。
可是接下来的事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没过两天刚开门没多久,一个黑西装就找上门来,在店里晃悠了一圈后最终落定在那副画下看了很久,张嘴便是:“老板,这幅画我想三万块钱收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正纳闷今年的二货是扎了堆往我这跑还是怎么的,老七开口说道:“看兄弟你爽快,我就亏点本了卖你。”只见那黑西装笑的和前几天的黑老大一般灿烂。爽快的拍出三叠钞票,拿着一个景川超市的塑料袋装了画走人。
进出二万七的买卖不过四五分钟,却让我入坠雾里的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事后老七扔了一万块在店里,说这笔生意咱们只能赚到个七千不能再多。我没去多嘴另外两万的下落,毕竟到现在还猜不住其中的猫腻我也白瞎了这几年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日子,后面我再想起时恍然才发现生活有着多种多样的哲学。
…………
做我们这行,除了眼力之外还得考究耐心和静功,虽说开张能吃半年,可更多的是不开张里那半年无趣的日子,时间长了,性子活泼的老七对这门生意兴趣淡了不少,挂了半个董事的名头整日难见踪影,我也乐得清闲每天在店里喝喝茶看看书。
日子一晃到了九八年九月里的一天,我照例大清早开张营业可直到中午也没见个鬼影,这时候只见老七摇晃着脑袋浑身酒气的进了店里。他这幅宿醉未醒的模样我实在见得太多,看来昨天晚上多半又去酒吧喝了个昏天黑地。
老七进屋后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我递了杯茶过去打趣道:“王老板,这是被白酒灌了顶还是啤酒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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