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柴玖娘端起茶盏,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闭着眼睛,满脸的享受:“好茶,这里面不仅有红梅的暗香、蜂糖的甜香,还有一股独特的清冷气息。唔,让我猜猜,这烹茶的水是雪水吧?!”
说是猜,柴玖娘的口气却甚是笃定。
作为世家女,可以不会煎茶,但必须会品,闻一闻、呷一口便能辨认出茶饼的品种、年份,以及烹茶所用的水是什么水。
这是基本功,原比针织女红还要重要的技能。
萧南赞许的竖起大拇指“锵锵果然厉害,还没吃呢就品了出来。没错,这是去年我亲自带着灵犀、阿嫮在梅园里收集的雪,当时也只得了一瓮,今儿我还是头回吃呢。你说说,你来得巧不巧?”
柴玖娘吹了吹热气,小口的呷了一记,她没有急着咽下去,而是将茶水含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着,好一会儿才咕咚一下,将茶水咽了下去。
她点点头,赞道:“暗香萦绕齿间,果不负‘暗香汤’的美名呀!”
“既是喜欢,那就多吃几盏!”
萧南从雨水手里接过紫铜小壶,亲自给柴玖娘添了些水。
“那是自然啦,还用你说?”
柴玖娘故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抱着茶盏,小口小口轻啜着。
“暗香汤虽好,你也别只喝它呀。来来,尝尝这个,这几样茶点可是我家玉莲的最拿手的。味道独特,外头可没有卖的。”
萧南拿着一根银签子。悬空指了指几个摆成花朵状的白瓷小碟子,一一介绍着:“喏。这是玫瑰蒸糕,这是樱桃饆饠,这是牡丹拌生,这是落梅添味”
一共七八样糕点,造型不同,名字雅致,唯一的共同点,便都是用鲜花为佐料制成的。
“这个樱桃饆饠确实好吃,比东市那间饆饠肆卖的还要好!”柴玖娘也拿着一根银签子。插了一个送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咀嚼着,吃完,用喝了一口暗香汤,连连称赞道。
萧南笑而不语,只一味热情的招待柴玖娘吃吃喝喝。
用了几块不同的茶点,柴玖娘便将银签子放下,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湿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手。
萧南端着茶盏,轻啜一口,而后很是随意的问:“什么时候走?”
柴玖娘讶然,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仿佛在无声的询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今儿是来向你辞行的?
萧南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猜的?自大长公主去后,你便带着阿团在家里守孝。足足三个月都不曾出门。如今——”
萧南特意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的日头正好。“天这么热,你若不是有事。又岂会顶着个大太阳来寻我?呵呵,我可不信你来是为了找我吃茶闲聊的。”
两人的关系好,说起话来也就随意许多。
听了萧南的话,柴玖娘灿然一笑“还是乔木了解我呀。没错,郎君年前就赴任去了,我因着阿团年纪小,不好冬日赶路,这才留在京中。原想着待春暖花开之际再出京,哪成想——”
说到最后,柴玖娘的语气轻缓了许多,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她是阿婆一手带大的,在她心中,阿婆比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亲厚。
几个月前老人家忽然离去,这让柴玖娘倍受打击,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
远在广州的刘晗听闻了老人的丧讯,心知老人家对于自家娘子的重要性,忙写信来开解。
刘晗很聪明,在信中,他没有直接让妻子‘节哀’,‘看在阿团份上也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而是用略带孤寂的语气道,南海县(广州治所所在县)风俗与内陆不同,语言也不甚相通。他又是初来乍到,许多事都很不顺利。
而且广州刺史曾使君寒门出身,还曾上过战场,是个粗鄙的武人,对世家出身的子弟很有看法。
虽看在柴家的面子上,曾使君没有明着给刘晗脸子瞧,但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不少。着实给刘晗找了不少麻烦。
偏刘晗避无可避,没办法呀,州府衙门和他的县衙都在南海县,两人哪怕不是天天照面,但仍会时不时的有所接触。更不用说两边的属官和差役,每每在街面上遇到,都会有一番言语较量。
这让刘晗很是苦恼,在信中,他可怜兮兮的请求娘子待天气渐暖后,便带着阿团来跟他汇合吧,让他好歹有个能说话的人呀。
他还肉麻兮兮的说,有娘子在身边,他就是在外面受多大的气,看着娘子和阿团,他也能忍下来!
柴玖娘平日里看着谦和、温雅,那也是在长辈和众亲眷面前,她骨子里还是个骄傲的贵女,且又是善武的大长公主亲自教养长大的,她的脾气其实并不小。
刘晗是她的夫君,两人成亲后琴瑟和鸣,甚是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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