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开口:“你们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但我和你们不一样。”
为首者火气又上来了:“这是原则”
“不,这不是原则。包括你们一直告诉我的、让我成为英雄的期盼,都不是什么原则。那些事情你们无权为我做主。”沈朝幕说,“毕竟,这是我的人生不是么?”
幽魂们再次疯狂起来,飞舞时头顶书架的书页哗哗翻动,各种古籍从天而降。
金色光絮接住了书籍,随后在空中轻轻荡开——
即便只是轻轻一下,他强大的精神力也足以令所有精神体退败。他们在灿烂的金色光芒中,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一时好像真的厉鬼在空中怨咒,令人头皮发麻。
沈朝幕面无表情。
几秒种后,游魂身上被拽出了狭长的影子。
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外表变了,恶龙略微弯曲的角、鳞片和长尾都出现在了身上。
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模样,尖叫声更加疯狂刺耳了。
沈朝幕说:“一直用龙类的炼金术苟活,不也变成了恶龙吗?”他又笑了笑,“以后,我永远不会回来了。带着你们的高风计划,在这里等到海枯石烂的那天,然后消散吧。”
他转身,不顾身后可怕又怨毒的诅咒声。
石壁缓缓闭合,隔绝了一切。
龙拾雨在外头等着打呵欠了,见到他,问:“怎么样了?”
“没什么,都解决了。”沈朝幕再次笑了,这次的笑容是真切的,“快走吧,太阳要出来了。”
他们一起走出了阴森的殿堂。
外头的天边果然隐隐是橙红的。
顺着石阶一路向下,沈朝幕绕去了居住区,从一个长辈那取了一束花。
然后他们来到山腰的一处墓地,之前献花的长辈还在,见到他们愣了愣,还是笑着打了招呼,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道。
在墓地之外的一个角落,在一棵老树背后,有一个长满了青苔的墓碑。
沈杏。
沈朝幕轻轻把花束放在她的墓前。
再怎么样,关于她的记忆还是太少了,少到不足以让他感到太浓厚的悲伤,只是心头闷闷的。
他最后轻声说:“谢谢,我平安健康地长大了。”
走的时候,那颗老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几朵白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他们两人的肩上,带着淡香。
长辈有些讶异地说:“呀这真是少见,我还以为这棵树再也开不了花了,根本都没注意……”
“嗯,”沈朝幕笑了,“是啊,真巧。”
回到海边时太阳彻底出来了,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鸟迎风展翅。
在飞行器旁边,龙拾雨捡了几个漂亮贝壳准备送给公主。然后他问:“对了,你当时对着王座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哦,”沈朝幕边上飞行器边说,“我想着,我们之后不要再分开了,就许了一个很自私的愿望。”他笑了,“向王座要来寿命,说实话听上去还挺像个反派的。”
当时的王座空间一片混乱,他的精神力努力在狂潮中支撑着,继续着对身份的欺瞒——不论怎么样,都不能让王座找回龙拾雨。
就在混乱中,王座走向了崩溃。
在万千狂潮里,几乎化成实体的精神力在身上割出伤口。他意外得到了,最后一次利用力量的机会。
他当时想到的、也是唯一能想到的,是在空间里的那道深渊。王座可以要回龙拾雨的精神力,但他知道,那头傻乎乎的恶龙真的想要什么。
龙与人类的寿命本身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偏要试图摆脱光阴的利箭。
脸颊上被割裂出的血流了下来,他不顾风刃的凌厉,奋力上前走了几步。
“让我永远活着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