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是图谋造反,滥贪敛财,还是营私结党、讥讽朝政...甚至你自以为是秉持认定的公道大理,可但凡我认为这会危害到我家哥哥的江山社稷,我便要你不得好死!
如此这般,石秀在执掌仪鸾镇抚司权柄近十五六年的时间里,缉捕审讯、定罪诛杀,包括受牵连身死者便达三四千多人。这个数字固然远远不及明朝以猛治国的朱元璋、朱棣爷俩当政时所杀的官吏,但石秀只是以萧唐亲信宠臣的身份大肆缉捕肃清,从重从快的手段忒过激进,其中也就难免会有些冤案...在官僚集团看来石秀又何尝不是权焰熏天、胆大妄为?
既已惹烦众怒,且石秀虽然多少年来一直对萧唐忠心耿耿的执行着自己的使命,可也并非是清白到没有任何把柄被人拿住。朝中甚至也有御使与众臣子联名弹劾石秀权柄过重、结纳党羽、亦曾冤杀错害官僚性命,恳请将石秀罢黜定罪,以平众怒。
明知石秀有萧唐撑腰,且上疏所弹劾举列的罪状对于皇帝宠臣而言也是无足轻重。但仍有不少朝臣一并上书摆出副死谏的架势,这也能看出代表着仪鸾镇抚司制衡官员派系的石秀,与众多文官之间的矛盾已处于无法调和的地步。
萧唐当然不可能因朝中官员的弹劾便废黜自己的心腹兄弟,可是赋予石秀仪鸾镇抚司的权职,本来就是在打下天下初期做出的特殊抉择。随着时局的日渐稳定,而仪鸾镇抚司权力之大又独立于国家司法体系外,如今不但以激起被制衡的文官集团激愤之情,长久下去不加节制,也必然会导致弊端丛生,如今看来,也是时候抑制下仪鸾镇抚司的权势了......
大内皇城御书房内,石秀再度蒙萧唐宣见,彼此推心置腹的长谈一番过后,石秀思付片刻,也仍是开诚布公的说道:“陛下...微臣当年便曾说过,要做大事的人,哪怕有些不愿做、不想做的事,也势必要做。既恁的,微臣便做陛下手中的刀,不便做的事,就由微臣来做。而如今陛下带领我等众兄弟已经成就大业,毕竟打天下易、守天下难,身为一国帝君更须杀伐果断...而如今陛下若是觉得已是时候收刀入鞘,微臣自当奉命,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萧唐感然望向石秀,蓦的长叹一声:“三郎你说愿意做我手中杀人的刀,而这把刀若是动用得多了,也难免遭到朝中臣子的忌恨,可他们终究是不敢追究这把刀到底是为谁所用的。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帝王心术为谋全局、谋万世所下的一些行径,也不免为世人非议诟病...我等就算如今君臣身份有别,可兄弟情分仍是肝胆相照,这些年来实则是兄弟你替我担下了许多骂名,我又如何不知?虽然这把刀是时候收入鞘中了...可我身边也仍少不得你这好兄弟。”
眉宇间向来带着股果敢狠戾气的石秀微微一怔,蓦的只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过了半响,他面露实诚欣慰的笑意,随即感然说道:“当初有幸能与哥哥聚义,我便已情愿以性命相托,水里火里,纵死无憾...时至今日,而哥哥既然仍用得着小弟,我仍在身边伏侍,无论君臣与兄弟情义,始终不渝......”
两日后,石秀主动上书请求免除其仪鸾镇抚司主管职事,萧唐当庭准奏,并将石秀调任至宫廷内务府统虞司赴职。只是石秀虽然主动选择辞去仪鸾司要职,也仍有朝臣不肯罢休,仍进言彻查石秀过失定罪。而萧唐却只一句话便将执意要治石秀罪责的官员给顶了回去,且非是按皇帝授意朝中臣子的口吻,倒更似是当年在水泊梁山时为兄弟撑腰的聚义哥哥的口气:“谁敢动三郎,便是与朕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