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姜京佐前辈为助灵虚子斩杀八岐大蛇,耗尽真气经脉寸断力竭而死,毕竟祭天宫里可不仅仅有八岐大蛇镇守,还有像当初南靖八道那种级别的恐怖阴灵,姜前辈最后舍身喂剑,鬼刹剑分崩析离,一人一剑化成一口玄黄真气,被灵虚子前辈完全吸纳后一式通天,天门开启紫霞洒落,灵虚子前辈以八岐大蛇之力对抗天界诛仙大劫,很可惜他本身是位道修,功法举世无双却肉身羸弱,僵持了足足半个时辰,最终功亏一篑,没有躲掉一抹雷劫,被炸成齑粉灰飞烟灭!”
空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后便盘膝打坐陷入入定,毕竟他知晓姜京佐和安化侍关系不错,接连说出这连番祸端,安化侍的确需要时间来消化接受。
可安化侍也的确接受不了。
他缓缓起身在院中踱步,时而走到墙壁旁猛烈砸墙,时而跑到院外老树下咆哮怒吼,可无论安化侍做什么,此刻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毕竟他仅仅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就连他的鬼彻现在何处都不知晓,这一切行径也就都成了全然无用之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化侍回到了空海身边。
“人生简直是太无趣了。”
他说。
空海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修行者究竟图个什么呢?”
安化侍毫不在意,就这般自言自语。
“你说说我们披荆斩棘豁出一切,耗费光阴蹉跎流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战天斗地斩碎心魔,忘却红尘摆脱桎梏枷锁,到头来不过还是为了争一个飞升成仙的名头,可这仙做了又有何用呢?姜前辈也跟我聊过许多,不过是换个地方尔虞我诈,换个地方勾心斗角而已,真天境仙人就算寿元悠长,可也是要有死那一天的,那既然如此,我们这么努力又有何意义呢?姜前辈和灵虚子前辈都这么努力了,到最终还是换来万劫不复的下场,天道的无情从来都不会被所谓的努力感动,那这无情的天道,又有什么理由值得我们去追逐呢?”
这连番天道拷问可谓深刻,空海原本听得走马观花,谁知越听也越是深陷,到最后竟完全被安化侍说进去了,眉宇间也显现出一抹凝重淤结。
“安施主说得不假,这的确是小僧要好好想想的。”
空海言罢缓缓起身,给了安化侍一个卷轴。
“这是侍天门目前的分舵地址,里面还有一枚信物,你若是想去寻他们,用此信物就不会再被扫地出门了。”
言罢,空海准备离开,可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似乎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安化侍见状微微一笑,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已是废人一个。
“好......小僧其实有两件事一直没说,不晓得该不该告诉安施主,可既然安施主并不在乎,那小僧便直言不讳了。”
安化侍点点头,不过心里却稍稍沉重起来。
“安施主,第一件事是有关蓝阡夙蓝施主的......你将轩辕剑给了她,轩辕剑也认她为主,眼下蓝施主已经成为旧水麾下第一心腹,之前禁宫瀚海天照宗,也是蓝阡夙作为先锋,率领新组建的影无偞大举参战的!”
“你说什么?”
安化侍想到空海会提蓝阡夙,可万万没想到蓝阡夙会如此,一时间也不由得百感交集。
“安施主,说实话我心里也不大好受,我不知晓蓝施主为何要叛出正道,又为何如此死心塌地追随旧水老祖,她不是不知道你和旧水的恩怨,可我跟她也仅仅只有几面之缘,小僧斗胆猜测,蓝施主对境界和修行的渴望超出常人,他依旧处于力量为尊的狭隘构想之中,反正不管怎么说吧,你和她若是再次相见,便是刀兵相向的仇敌了。”
“空海你又说笑了,蓝儿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道侣,再者说你瞅瞅现在的我,我还哪里有刀呢?”
安化侍看似不以为意,可眼底那抹深邃与隐忍却是藏不住的。
果不其然,过了几次呼吸,他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嘴。
“话说都这么多年了,蓝儿......从来都没想过来寻我一次。”
短短一语,无限悲凉。
安化侍不会觉得这有何不对,毕竟他已不是不谙世事者,人心本就难测,时间也会改换很多东西。想当初站在南淮城码头上的红脸害羞少年不见了,那个站在船头朝他挥手,喊着“等我去太京州学剑,今后换我来保护你”的少女也不见了,花粥也不见了,酱牛肉也不见了,鸥鹭忘机也不见了,那座古洞也不见了,一切都好似从未发生过,又一股脑全部压在了安化侍的心头。
这感觉,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