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裁缝一家三口,姓张,张裁缝和妻子王氏兢兢业业,膝下有一个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小丫头。
小丫头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分出门,先去十字巷口买两串冰糖葫芦,再回到家对面敲敲舒荷老宅的衔环,张裁缝夫妇瞧见了也从不管她,很显然这丫头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长缨,一会儿记得回来吃饭!”
“家里煮了地瓜,给泥巴带两个去,热乎的!”
能看出张裁缝人好心善,从屋子里取出一个白包裹,交到小丫头手里后便忙着回去做工,小丫头从包裹里掏出一只地瓜,掰了一半又自己藏起来一个,这才将剩下的裹好,来到舒荷老宅门口嘭嘭敲门。
“泥巴!泥巴!”
不多时,舒荷老宅大门缓缓开启一角,一位披头散发的乞丐探出身子,他用脏兮兮的手拨了拨脸前白发,朝小丫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让我来猜猜,今儿你又偷着藏下了多少?”
“哼!我给你吃的你还说我,不跟你玩啦!”
小丫头闻言气鼓鼓准备离开,乞丐见状立刻伸手告饶,可好像是知晓自己脏,怕弄脏了小丫头的衣裳,那只手伸到一半便缩了回去。
小丫头很明显只是想找个台阶下,见状噗呲一声转身钻进了老宅。
“臭泥巴,每次都好心当做驴肝肺哦!”
“哈哈怪我怪我,谁叫我又臭又傻呢。”
脏乞丐点头哈腰地缓缓关门,对面王氏此刻探出了头,乞丐朝她微笑示意,王夫人亦笑着予以回应。
宅内空空荡荡,到处生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唯有一方摇椅还算个摆设。
乞丐回到摇椅上舒坦躺下,抱着一本叫《三清》的老旧书卷默默品读,小丫头则东瞧瞧西望望,兜了一圈回到乞丐身边,将手里的糖葫芦分给他一串。
“泥巴,你是教书先生嘛?”
“怎么可能,你哪里见过这么邋遢的教书先生?”
“那你总抱着它看啥子?”
小丫头指了指书。
“哈哈,闲来无事,瞧着解闷儿呗,你不也是没啥事,不然为啥总来我这啥都没有的破宅子乱瞅哩?”
“谁说的,你这宅子里可有意思啦!”
小丫头指了指四周地上。
“泥巴泥巴,你上次跟我说,这地上的沟壑都是神仙们打出来的,还有那边那些柱子上的血迹,你还没跟我讲完到底是咋回事呢!”
“哈哈,我年纪大啦,记性不好啦,让我好好想想,不过要是全讲完了,你会不会不再来给我送吃的了?”
“嗯......应该会吧!”
小丫头天真无邪,竟很认真想了好久。
乞丐闻言哈哈大笑,想要摸摸她的头,可看了看脏手又算了。
“只要你给我带吃的,你想要听多少故事,我就有多少故事。”
“噗,泥巴你吹牛!”
“是真的啊,你们平日里传说的那些神仙,我以前还见过哩!”
“吹牛吹牛!我已经五岁了,我娘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少唬我,臭泥巴!”
“哈哈哈,你若是不信啊,那我便现在给你讲一个。”
“我要听上次那个,还没讲完呢!”
小丫头指了指北方,那里有一大片被重新填补的墙体,能看出从前应该是一个大洞。
“哦,这个啊,好说好说,哎呦呦我年纪大啦,记性不太好了,我得想想从哪里开始讲起,哦我想起来了,话说当年呀有这么一位大侠,他叫做李墨白,那可是咱南靖王朝北境响当当的大人物哦!”
“很大吗,有多大?”
“要多大有多大,稽查司你听说过没?”
“没有!”
“我们红缨都没听过?那就是小老儿我说屁话了,不大不大,一点不大!”
“哈哈哈,泥巴你又吹牛啦!”
“是啊,我这老毛病啊,就是改不了了你瞅瞅。”
“好啦好啦,赶紧讲吧,那李白白后来咋啦,为啥要在墙上打洞呀?”
“这个嘛,要说起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少年侠客,还有一位下流猥琐一无是处的糟老头子,话说这俩人呀是爷俩......”
“泥巴泥巴,你现在不就是糟老头子嘛,那那位风流倜傥的侠客啥样子哇?”
小红缨抱着小脸听得津津有味,可这话却把乞丐搞得微微一愣,随后他哈哈大笑咳嗽了好久,不断点着头满溢唏嘘。
“是啊哈哈,不过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咱这副尊容,跟风流倜傥哪沾的上边,我只是个糟老头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