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会是万里之遥的周培蕴?
刚把锁打开,周培蕴直接撞开了门边,借着楼道的灯光看他满面怒容对周正喊道,“你这个二百五!为什么把电话线拔了!不知道我打了整整一晚上有多着急!真是气死我了!”
周正保持着呆讷的状态,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周培蕴还没说话,楼道里一连串的脚步声,原来是宿舍区的安保人员和值班的宿管。
两个人也是连嘘带喘的,弯着腰站在周正宿舍门口,对周培蕴指责道,“你这小……小子,你跑什么!”
周培蕴不耐烦的回答说,“我给你看了护照、身份证、学生证等所有证件,又签字又按手印的,怎么还不行啊?”
对方又说,“放假期间,寝室区都不让进来的,何况你还来女寝……”
刚说完又看了看傻眼的周正,问道,“你认识他吗?他说来找你,我知道你是今年留宿的艺术系学生,但也不能随便往里带人啊!”
周正赶忙点头又摇头,“不,不,不是,我没有带他,不过他确实是来找我的!”
宿管皱着眉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周正一激灵,赶忙回答说,“他,他是我哥!”
宿管翻了翻眼睛,想了想,“不对啊,上次元旦来的那个高个子男生也说是你哥啊。”
周正又是一愣,元旦的时候只有周密来过……这家伙,真是胡说八道!但此时也不是争辩的时候,她只好继续扯谎道,“啊,对,对,都是我哥。”
宿管和保安又问了她周培蕴的基本信息,都回答的正确无误,再一看两人确实都姓周,宿管又仔细琢磨了一下元旦时候来访的年轻人似乎也姓周……由于皮囊太好,记忆犹新,现在再仔细看看周培蕴和周正,也相信了他们确实是一家人,男女都是好容貌呢!
周正好一通感谢才送走了两位大人。
一转身,周培蕴已经自顾自的坐在周正对面的床铺上,歪斜的像大爷一样靠着。
周正看着大变活人似的戏法又惊愕又好奇,还带着几分头疼的抗拒。
周培蕴自己先说了起来,“你这可真难找啊!要不是我亲自去问的一中的师生,简直不能相信你居然跑到桂林来了!不是心心念念非央美不去吗?你这是演哪出儿啊?”
周正沉默了半晌反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这话戳到了周培蕴的情绪,“周正,能不能不要再问这种傻子都能明白但我又不想再重复回答的问题?”
“那我该问什么?”
“至少问问我累不累吧?”
“好吧,你累吗?”
周培蕴气的脑仁疼,他辛辛苦苦坐了11个小时的飞机到北京又换乘3个小时的航班到桂林,然后还要不停的打车周转才来到这个破学校!但只有几个小时的停留时间,明天一早还要继续飞回去,为了晚上和一直不怎么见面的父亲吃新年饭,如此奔波还能因为什么?就说她心有所属……就算他自己中了魔一样想念不断,相思未解,那还不能以朋友的名义来看望么?
半年前回国去央美校园里转了一圈,问遍了新生班级也没听说有叫周正的。要不是多方打听,怎么能想到她会扎到这么一个鸟不下蛋的地方?
只是饶有强大的心理准备还是低估了这个不解风情的笨丫头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我说累,你会给我捶腿吗?”
周正印象中的周培蕴总是高傲不羁、言语冷淡的形象,完全没想到周培蕴怎么也有如此贫嘴的时候。
周正正经的摇摇头,“不会,我也很累,再说我跟你不熟。”
周培蕴气笑了,因为一个“不熟”就可以把他所有的辛苦都抹杀了,看着她在对面低着头沉默不语,周培蕴的心里忽然一阵隐隐的疼。
“好歹把灯开开吧!”
周正伸手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小的台灯,灯光浅黄,映着她低垂的脸庞又安静了下来。
周培蕴盯着一年没见的她,着实的看了很久,无意中抬头,看到桌旁的“月神”上的男孩儿照片,心里咯噔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周正……你在这过的好吗?”
周正抿了抿嘴,轻声回他,“还好。”
“怎么算好?不孤独吗?”
“……习惯就好了。”
“习惯?从小青梅竹马忽然孤家寡人,你真的能习惯吗?……周密,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周正猛的一抬头,看着周培蕴毫无表情的脸,忍着胸口小小的起伏,周密的名字就像触不得的雷区。
“你们出事了,所以你才故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是不是?”
……
“为什么不说话?去年除夕的时候,我是不是在电话里嘱咐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找我帮忙。”
“……我没有什么需要帮的,你也帮不上。”周正淡淡的说。
周培蕴突然站起来,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无情的戳穿她的伪装,“周正!你不需要帮?今天是大年夜,如果我不来,你就打算连灯都不开,自己一个人熬过一整夜?我打赌你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除夕都没有这么孤独悲惨过!”
“我愿意这样,你说的不对。”
周培蕴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说,“我怎么说的不对?我来找你是我没有选择,必须来找你,可你明明有选择,为什么放弃?我甚至都跟你提过出国吧,可你一点兴趣没有,好好的北京不去,非要来这儿,是搞自我救赎呢吗?”
“……我没有啊,我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了解。”
“无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以牺牲人生前途为代价!你多大了!这么无知的任性没人管你?”周培蕴越说越恼火!
这让他怎么不心疼?又怎么能放手不管?自小历来的春节从来没有陪谁过,如今为了她辗转东西两个大国之间数次,明知不在她的心上却又欲罢不能!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他也不能相信昔日那个信誓旦旦要高中艺术状元的小丫头会变成今天这副恹恹的样子。
“你愿意?那你知道周密此时此刻正在北京的家里和他祖父母共叙天伦吗?且不管他是否全心全意,至少他有温暖明亮的大房子,有永远锦衣玉食的条件,有的是亲人的陪伴,各路长辈的辅佐!你辛苦了数年只为央美大门敞开,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可他却会按部就班的走好他的每一步!
你在这儿穷乡僻壤前后十里不着村的时候,他出门就可以随其召一辆院子里特殊的车带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哪怕对普通人是戒严不可想象的!就连他那片儿天能看到的烟花、听到的炮仗都比你在这个惨兮兮的地方要多的多!!
你以为你们像罗密欧朱丽叶一样?你想过他稍一转身就可以换千百种自由的活法,有太多可以经历的世面,甚至每一年,每一月,哪怕任何一天,都有可能在他生命中出现更优于你的女孩儿!
你呢?这样的日子,你敢再跟我说你愿意?”
他说的每一种可能她这一年来都没有停止的胡乱想过,越想就越是摆脱不了的放手的沉痛和无助的悲哀。她不是不爱,是不能爱,不是不想,是不敢想,这禁忌之恋的天罗地网把她一生的残缺都网尽了,她哪里还有精神开启更好的生活?周培蕴的高声怒吼就像震到了周正的心,她本来不想入心的声音就这么好无防备的撬开了大门,一股脑儿的冲了进来,把她所有的伤痛全都掰扯开,晾晒在寒凉的空气里任其自生自灭,甚至她拼命撑了半年的隐忍都在周培蕴的话语中崩散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