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没有什么意思。”陈留王话说的含糊,然而目光坚定。
倾城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陈留王从屋子里出来,忽然有些无力,走了几步,靠在柱子上,微闭双目。
尉迟靖能够明白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据说陈留王一生忠诚,爱护百姓,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子民居然是死于自己妻子的手中。可惜他心里的矛盾与痛苦,里头的那位妻子竟然全然不能体会呢!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假如这个倾城,当真是三百年前天烬那个用少女血沐浴的老妖怪,她当初那么高高在上,对于天烬所有的一切欲索欲求习惯了,思维定式不易改变,说不定如今还会责怪陈留王对她过于苛责了呢!她是没有办法理解生命的保贵的。
尉迟靖也不由轻轻地叹了声。
陈留王整夜未睡,第二日清早,早早地来到了沈青处。
沈青微笑着将他迎进来,“玉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养成功,如今已经雕成了一对玉狮子,早已经等着陈留王您来取了。还有,萧东壁在陈留王赶去吴郡的时候已经离开了,临走时说,陈留王必守信用,就算他不等在这里,这对玉也有他的一份,所以他不等了。”
陈留王勉强一笑,“他倒会激我。”
二人到了花厅,一会儿,沈青端着两个盒子出来,两个盒子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两只青玉狮子,狮身油润饱满,狮相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双鸡血石的双目,虽然红的发艳,然而不知为何并不感到邪气,反而有种威风禀禀能拿来挡煞的感觉。
“玉好,雕工也好,当今世上,恐这已经是独一无二的一对了。恭喜沈姑娘将玉养成,也佩服沈姑娘如此的好手艺。”
这对狮子尉迟靖也是认得的,如今它们全部都在萧齐君萧衍的手里。
沈青笑道:“王爷过奖了。”
陈留王拿起狮子就准备离开,站起来后,却忽然脚步踉跄,大约是整夜未睡,心碎神伤,此时竟有些不支。
沈青忙扶住了他,“王爷不舒服,可在这里休息片刻。”
陈留王只好又坐了下来,略有尴尬地道:“大概是着凉了。”
“病来如山倒,特别是你们习武之人,若不生病还好,一生起病来比普通人还要生得厉害。”
说着便让人去弄些香茶过来。
一手又搭在陈留王的脉上,陈留王略微好奇,“沈姑娘还会医术?”
“只是略懂而已。”沈青谦虚地道。
把完脉后,沈青道:“王爷只是急怒攻心,又兼情绪低落而至气血不济,需要好好休息一两天调理情绪,其他的并无大碍。”
陈留王没想到沈青,只通过把脉就把他的情绪摸得七七八八,当下有些尴尬地道:“倒教沈姑娘见笑了。”
沈青笑道:“王爷肯在陈留保我安全顺利将此玉养成,完成家族几代的心血,已然对沈青有着大恩,况又高价买进,让沈青下半辈子衣食无优,沈青不知如何感激,又怎么会笑王爷。反而因为不能为王爷分忧解难,感到愧疚。”
尉迟靖听到这里,才知道沈青之所以能够将此玉顺利养成,亦是因为陈留王的帮助,当下对沈青更有了好感。
兼她与沈婥的面容相貌相似,尉迟靖几乎已经将此女子认为是自己的娘亲了。
沈青说着,又道:“虽然身体是无大碍,但是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也会出大事,所以王爷还是要好好调理休息才是。”
陈留王听着她说话,心里头更加沉重。
脑海里只闪着倾城的模样。
沈青点了一柱香,道:“王爷不如在这里休息片刻。”
陈留王陷入到思绪中并没有回答她,她便出门,将厅门关了起来。
香的味道渐渐地充溢到空气中,陈留王的确感到困乏,一会儿功夫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下午时分,他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呢!觉得失礼,立刻站了起来,推开门却发现院子里无人,陈留王知道沈青是个清静人,这时候大约也不想让他太尴尬,他心里一边赞叹此女的体贴和善解人意,一边接受了她的好意,直接抱起玉盒,便离开了。
尉迟靖看到,待他出门后,沈青才由一片花树后面走出来,对身边的宝儿道:“陈留王是难得的好官,陈留百姓过上平稳的日子都靠他。只不是他有什么样的烦恼,居然折磨自己至此。”
宝儿当然不能代替陈留王回答,只是沉默着。
再说陈留王,回到了府内,便立刻唤来上官敬,把其中一只玉狮子交到了上官敬的手中,叮嘱他亲自送到萧齐国萧东壁处。
上官敬领命去了,却又道:“属下这一去,来回得二十天左右,少女被杀的命案还未结束——”
上官敬感觉到,陈留王是故意支开他的。
果然,陈留王道:“此案本王会接自接手,你不必管了。”又叮嘱道:“此玉狮子是萧齐君亲自看好的,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派别人去,本王也实在不放心。”
上官敬道:“属下明白,属下领命!”
就这样,上官敬被支走了。
陈留王又抱着另外一个盒子,到了倾城处。
倾城正在院子里喝香茶,见到他,立刻面带喜色地迎上来,“王爷,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陈留王笑笑,从盒子里拿出玉狮子,道:“你瞧这是什么?”
倾城眼睛一亮,将那玉狮子拿在手中轻轻地摸索着,叹道:“这真是少见的好宝贝,其实关于玉师陈,我也是有些了解的。只是从未真正的接触过,没想到他们的手艺当真是非常惊人。王爷,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这个玉,本王已经盯了很久了,直到今日才算功成,送给你。”
倾城高兴地扑到了陈留王的怀里,又道:“太好了!听说这种养出来的玉,还有清心凉体的功效,以后我竭休时要把它放在我的被子里。”她说着笑起来,一幅幸福至极的样子。
陈留王笑笑,抚着她的头发道:“好。”
尉迟靖看到这一幕,实在不能理解陈留王,假如他真的爱护百姓,为何明明知道了真相却还纵容倾城?甚至对她比以前似乎更好了呢?难道男人真的可以为了一个女子,而妄顾他人性命吗?这实在是——她此刻,实在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陈留王。
然而,很快她的想法就被改变了。
第三天的夜里,之前在吴郡露过面的杨筠松,忽然秘密出现在陈留王府内。书房里的气氛略微沉重,杨筠松端坐宽大的椅子上,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而只是微笑地瞧着陈留王,默默地喝茶,并不说什么。
而陈留王借口要看卷宗,迟迟地不开口,偶尔抬头,也只是道:“让杨公久等了,实在是——”
杨筠松则宽和笑道:“无防,王爷可以看完卷宗再谈别的事。”
其实陈留王此举,已经是对杨公很不尊重了,但是杨筠松似乎很能理解,从始至终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更没有拂袖而去。
尉迟靖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句,“师父就是师父,函养大大地好!”
这样又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从刚刚入夜直等到子时了,才见陈留王终于放下了卷宗,揉揉眉心,抬眸时欲言又止,杨筠松见他疲累的样子,道:“王爷,有些事不必着急的,明天再谈也可。”
陈留王如同松了口气,道:“也好,明日再谈吧,今夜这么晚了,实在不敢耽误杨公休息。”
杨筠松站了起来,道:“如此,杨某就先行告辞了。”
陈留王眼见着他转身,即将出门,却不知道为何又唤了声,“杨公!”
杨筠松转过身,一双眼睛像是洞悉了陈留王的内心。
陈留王的面色终于浮上一层尴尬的红,“杨公,对不起,我——”
杨筠松道:“没有关系。”
说着转身又要出门,听得陈留王终于问了句,“杨公在吴郡,对我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杨筠松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陈留王道:“王爷,不知您说的是哪番话,哪件事?”
其实尉迟靖觉得,杨筠松定然已经知道陈留王指的是什么,只是非要逼得他自己说出来才行。
陈留王面色更加尴尬,在杨筠松的面前,这位堂堂的王爷,终于表露出了孩子般的无措。
“倾城——她是妖物吗?”陈留王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杨筠松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