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喜的。”
他略松开她,抵住她的额头,“亏得你看得开!”
她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脸颊上轻吻。
“下午我们带暖儿、袭儿,康儿一起去抓鱼吧,护卫也不带,就我们几个。”
他不敢恭维地挑眉,“抓鱼?”
一想到她那日抱着裙裾,幼稚地和一群孩子在水里抓鱼,他便哭笑不得。
堂堂皇帝陛下,该是弯弓射大雕才对吧,闷在水洼里抓鱼,成何体统?
“我们可以玩别的。”
陌影不依,“孕妇多吃鱼,孩子才聪明!”
“还是别太聪明的好,聪明了叫人头痛!”见她笑得揶揄,这话他只悻悻在心底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
南赢王的马车一路走,一路行,千里路,晃晃悠悠,边走边玩,走了三个月,方抵达一座钟声悠长的千年古刹。
初雪刚过,惊宸跟着外公和末药下车,小靴子踩得雪地吱嘎。
他仰头望去,就见松涛碧绿,山石雪白,映在湛蓝如洗的苍穹之下,浓彩重墨的山水画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严怀景似笑非笑地牵住末药的手,对小家伙说道,“我们终于到了,以后再也不必听你每日问百遍,何时才能到。”
末药也解脱似地一叹,“最近,我这耳朵根子都快被磨出茧了。”
“你们慢慢走吧,我先去找初心。”
惊宸红着小脸儿说完,就咻——一下冲上台阶,站在庵堂门前朝他们招手,本就小小的人,在百层长阶之上,显得愈加娇小。
严怀景无奈摇头,“这小子,总是学不会慢慢享受人生。”
“随他去吧。”末药瞧着那庵堂的大门打开,若有所思地笑道,“见了,也便去了一桩心事,不必再痛苦的牵挂。”
严怀景只是浅扬唇角,默然带着她往台阶上走。
末药惊觉自己说的太过,便抿住唇,懊恼地不再开口。
无尽的尴尬与沉默,直到看到了迎过来的尼姑,才结束。
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身素蓝尼袍的女子,竟是已经剃度出家的百里香。
曾经那样爱斤斤计较的女子,放下了红尘三千丝,洗尽铅华,出尘脱俗,坦然以光头示人,静美如此,令人不好大声与她交谈。
严怀景见她腹部平坦,算一算日子,似不到生产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堵闷。他虽不是这女子的父亲,依照辈分,却是她的表叔,到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香,玹夜和陌影让你来反思,并没有让你出家,你这是何苦呢?!”
百里香握着佛珠俯首,“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从前的百里香煎熬于仇恨,愚蠢可悲,严施主莫要再提了。贫尼法号无痕,已断绝前尘。二位一路长途跋涉,快请庵里客房歇息。”
末药忍不住问,“你……孩子怎没的?”
百里香忙道,“一路舟车劳顿,到了此处,便早产,是女孩,母女健康,多亏师父们救得及时,并允无痕生产之后养在庵里。万国寺里的太皇太后已经看过那丫头,让她和初心同我一道出家。”
严怀景顿时明白,太皇太后是怕百里香丢了皇族的颜面,才逼迫她带着孩子出家的。
事已至此,她仍一脸宁静,似彻底解脱,他便不好再多言。
然而,客房里,惊宸却郁闷不已,绕着一个光头小尼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确定小巧惊艳的脸儿没错,不禁就怒火三丈地跳脚。
“郑初心,你的头发呢?”
小丫头囧得抬手摸了摸光头,言简意赅地避过了他的追问,“长虱子了,每天捉虱子麻烦,所以就剃光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丑?”
这脸儿也瘦了,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幽幽地眼瞳,点漆般清亮澄澈,似有柔柔的水波在荡漾。
一路上,他也总惦记着从前那些情景。
御学里,晌午午休,初心和暖儿都躲在廊下的阴凉处,看自己积攒的美丽闪耀的发簪,绢纱的,丝绸的,宝石的,各式各样的蝴蝶结,他瞧了也忍不住欢喜。
来时,末药在包袱里单独放了一个首饰盒,里面都是那东西。
此刻,瞧着她的光头,他不知该如何把那些东西赠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