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
林东停顿了一口气,将少年想说却从来没敢说出口的话,直言吐露。
原来少年自己也不是纯粹的喜欢读书,读书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吕四季在这一瞬,突然抬头凝视向他。
林香荽连忙拽住林东,以为这位老爷又要发飙。
但是,吕四季缓缓开口,嗓音竟然罕见的低沉,问道:“听说,你要参加下个月的县试?你可知道,县试有多难?你……恐怕连报名的名额都拿不到!”
老爷……竟然没有暴怒?
林香荽不由惊奇的打量一眼对视的两人。
林东却迎着困难,踏前一步,坚定的说道:“姑父,名额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他躬下身,恭恭敬敬的给吕四季行上一礼。
这是对收留之恩的感谢,也是对未来之路的承诺。
“姑父,我曾听镇上的人说,您年轻的时候也爱读书,也想考县试。他们说,您姓吕,名四季,字轻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可是您县试考了七八年都考不中。”
林东说着话,目光里透着倔强和坚持。
这番话,听在吕四季耳中,何等刺痛。
他一下子捏紧了拳头,指甲掐在肉里,却浑然不觉。
林东再次踏前一步,说道:“有一天,您遗憾的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所以做生意,开酒楼。可是,姑父,您真的能忘记吗?您曾经的梦想……也是读书啊!”
这番话,是诛心,是撺掇,也是激励。
放在上一世界的社会,恐怕会被人当做鸡汤、传销或PUA。
但是放在这个世界,就是信仰,读书人的信仰,不信鬼神,只信苍生!
自己……也是苍生。
换作上一个世界的人,恐怕听不进这样的话。
但是在这个世界,对于吕四季而言,就是震耳发聩,直刺人心。
林香荽可以想象到,当日说出这番话的吕四季,身上也许曾披着光,可是却一点点黯淡。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的夫君低了头,是挫折,是生活,还是命运?
这一刻,内院里,陷入寂静。
许久,吕四季的手才轻轻点在茶桌上,说道:“林东,你也许说的对,但是你并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当年与我一起意气风发的一批人,有多少人贪玩享乐,迷失了方向;有多少人无门无路,撞得染血南墙;又有多少人如我一样,一次次跌倒在县试里,埋葬了梦想。”
十五年来,这恐怕是他唯一一次袒露心扉。
“姑父,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试试。”
林东全身震颤,感受着执念在震荡,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年,您没有实现的梦想,我替您去实现!”
这一句话,听来平淡,却宛如一道惊雷,震在人心里。
林香荽站在少年背后,怔然凝望。
只见少年的身上像是披着光,一如十五年前未曾黯淡的吕轻侯。
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人生能有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