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人,活了下来。
萧逸第一时间去看望。
兄弟二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
都不是话多的人,兄弟二人多年未见,看着彼此,都有一种陌生感。
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大哥好生养身体,其他的事情自有人操办。”
最终,还是萧逸打破了沉默。
萧过很累,身体很虚。
他望着萧逸,执着地问道:“活了几个?”
此刻,萧逸很愧疚。
“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大哥要恨就恨我吧。”
萧过凄凉一笑,笑中带泪,哀伤,绝望,笼罩着他。
唯独没有恨。
他说道:“我如果要恨谁,也该恨石温。这事同你没关系。石温是咱们的亲舅舅,他不顾亲情,不顾念那点血脉关系,我也无话可说。能活下来,也是侥幸。只是可惜,孩子们……哎……”
孙子孙女们,都还太小,大都没能熬过假死药的毒性。
如果能得到及时的医治,或许是能活下来几个。
倒是他的儿子儿媳,都活了下来。
命大啊!
他的老伴,妻子许氏,在第二天就过世了。
“你大嫂过世,我却没办法给她办一场像样的丧仪。她现在,也不知躺在什么地方,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找回尸骨,重新下葬。”
“一定可以找回来,我保证!”
萧逸忍着泪意,眼神坚定,决绝,是勇往无前,是无所畏惧。
萧过抓着他的手,“这些年我亏欠你大嫂许多,如果你想让心头好受一些,就一定要帮我将她找回来。”
“我不仅会将大嫂的尸骨找回来,还会将他风光大葬。你若是同意,就葬入邙山皇陵。若是不愿意,就葬入祖坟。”
萧过哭着点头,“还是葬入祖坟吧。你如今贵为皇帝,然而我却不想加入皇族,也不希望任何人将我冠上皇族的身份。这一点,请务必成全。”
萧逸满脸疑惑不解。
“皇族不好吗?你是我亲大哥,我做了皇帝,你就是皇族头一份,世代荣华富贵。”
萧过却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答应。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好奇为什么我不同意加入皇族。哎!皇族就是诅咒,放过我吧。”
“仅仅因为皇族是诅咒?这是大哥的想法,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萧过冲他一笑,笑容里面满是苦涩。
他反问道:“皇族难道不是诅咒吗?皇族那些人,有几个好下场,你替我数一数。
我不想我的子孙后代牵连进皇室斗争,就算你现在很好,你能保证你的子孙后代不会为了皇权自相残杀吗?
总而言之,我不入皇族。我身为东平王府的家主,族长,我现在正式宣布,将你分宗出去。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东平王一宗后裔。你自立门户,自立宗族。我们两宗,就此脱离关系。”
萧逸心中大悲,“大哥心中有恨我明白,你恨我是应该的。但是……”
萧过果断打断他的话,“没有但是,我心意已决。还有,我不恨你,一直以来我都为你骄傲自豪。
身在建州城,不得自由,但只要听见你的消息,我就高兴,由衷地高兴。
可是,我不能自私自利,不能只为了你我兄弟着想。我得为子孙后代着想,为家族前程着想。成全我吧!”
萧逸不哭。
他努力平复心绪,郑重问道:“现在是我做皇帝,你的弟弟做了皇帝。你有什么不放心,非得和我划清界限?我就那么可怕?难道你也相信外面的传言,认定我是天煞孤星,克亲缘?”
萧过轻声说道:“我从未当你是天煞孤星。只是,我老了,也累了,经此打击,已经没有重振家族的想法和念头。
只想一家人守在一起,过安稳日子。远离朝堂,远离是非,有点田亩,有点产业,一家人生活无忧即可。
你说我目光短浅也好,说我胸无大志也好,说我不配做东平王一宗族长也好,总而言之我心意已决。
若是我死了,我的子孙后代想要出仕,不求特殊照顾,只求公平对待,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挣一个前程。如此足矣!”
萧逸心中悲痛,难以言表。
他久久不言。
因为,他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控制不住落下来。
许久,许久,久到太阳西垂。
他终于开口。
他轻声问道:“不能挽回了吗?”
萧过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说道:“喝下假死药,徘徊在生死边缘那些天,我迷迷糊糊,似醒非醒。那会,隐约就有了一些想法。
这些天,经过大夫医治,身体逐渐好转,我想了更多。
活着,一家人在一起,安稳度日,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操心家国天下,就是最好的生活。
这辈子,我不曾求你任何事,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或许也还是最后一次,请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