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里,并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女主人。
镜中人,她的长发在他修长的手指整理间被收拢绾好,淡淡的日光映入冰冷的大殿之中,却只能照暖某个角落。
苍怜摸了摸光滑的颈间肌肤,她忽然说道:“小妖儿,我记得我当时是死了的,救我的那个人……是谁?”
问出这个问题,她看到镜中少年抿了抿唇,静了片刻,才缓缓道:“是阿绾。”
对于曾经喂她饮下金圣神血的事,他止口不提。
反正,若是没有阿绾施展神柱道术救她,即便他放干一身的血,也绝然救不了她。
说救她之人,是阿绾。
并不为过。
“那么……”苍怜轻声问道:“为何小妖儿你不将阿绾一起带回来呢?”
陵天苏一怔,道:“你不问阿绾为何有能力救你?”
看着镜中那双极夜般的黑眸,苍怜睫毛轻颤,她忽然双膝微蜷,手臂抱膝道:“有何好问的,在那般情况下,能够救我的只有她,况且这个孩子……我知道她一直心中都藏有秘密的。”
陵天苏蹙眉。
“小妖儿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苍怜轻声问着,忽然转身凝视着她,道:“我其实知晓的,那个孩子虽然平日看起来温婉安宁,和风细雨的样子,可她所处的真实世界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妖界的风雨隔着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击打着她的心,那是暴雨也无法浇灭的复仇火焰,她一生苦楚,未尝甘甜,以至于后来,我想赐她一块糖,吃进口里都是苦味。”
“或许她心思并未表面上看得那般纯良,但我相信她至少在我身边时,她一定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至少,我见过她笑容怀真时的模样,所以小妖儿,不要排斥她可以吗?”
陵天苏将手中梳子放下,他并未再多问什么,朝她温柔一笑,道:“知道了,此事是我不对,肚量小气了些,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替你将她带回来,可好。”
苍怜眨了眨眼,看着他道:“我不可以去吗?”
陵天苏揉了揉她的脑袋:“虽然并不想禁锢你的自由,可是眼下四方神域皆是捉拿你的诏令,不过是将小蛇女带回来,无需引动这些麻烦,苍怜儿先委屈一阵子,等我稳固好局势,天上地下,七界人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苍怜目光一黯,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这般辛苦的,若是带回阿绾,我可以带她同入龙冢故里,那里无人能够打扰,你若是想我了……”
“说什么胡话。”陵天苏打断她的话语,眉宇凝肃:“这不是你的错,你并不欠这个苍生半分半毫,苍怜你要记住,你是能够光明正大遨游于苍穹大海的太苍古龙,你本该拥有者描绘天地风霜的权柄与荣耀,你是天地自生圣灵,龙冢故里并不是你的归宿。”
“你不是禁忌,不必畏惧这个众生的恶意。”他的声音十分平缓清晰,没有铿锵有力的誓重感,却如清晨拂过檐角的春风,如上照溪夜的月光,如晨曦启明初润的微雨。
有着这世间最清澈美好的声音。
他说:“七界之大,容得下黑暗的永夜与黄昏,我手握君宪,自当也能够为你谋来一世清平。”
苍怜眸光湿润,看着日光下挺立欣长的少年,她便觉得,原来,她也会有一日,甘愿放下满身防备,满心欢喜地去得一人拯救。
万域神界,天穹在下,宙宇在上。
这片神圣的领域之中,日月同辉是常态,星河之水奔流不息,倒灌于星海之中,不知归流何方。
出了长生殿,只见幽笙黑裙依旧,面色苍白地立在风口间,自他现身那一刻,漆黑的眸子落定在他身上便一刻也未有过偏移。
昨夜她仓惶逃离长生殿,不敢多看,不敢多想,直至看到陵天苏携满身幽莲清香现身之际,她身体仍是不可受控的狠狠摇晃了一下,如风中残叶,脆弱轻可易折。
明显是在等他,陵天苏不好无视,目光在她手中那两坛梨花酿上一掠而过:“有事?”
幽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昨夜初归神殿,殿下可睡得安好?”
不敢多问,却也不甘什么都不问。
终究,心中还是抱有了一丝侥幸心理。
纵然眼见他与那灵界妖尊抱做一团,她仍旧不愿去信,他会对旁人动情。
陵天苏拢了拢衣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滑出一段指甲挠痕的肌肤,老实答道:“昨夜风雪甚浓,一夜未眠。”
幽笙面容间最后一丝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手中两坛梨花酿哗啦坠裂,酒水飞溅,染湿她的裙摆。
她抿了抿唇,道:“她是有夫君的。”
陵天苏道:“我知道。”可不就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