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卖去别人家。”“卖去别人家都是好的,生下来见我是个女娃,我爹当晚就把我扔在城门外了,是我妈半夜得知,流着血找到天明寻回来的,说要给我保条命。”邱明翠抬起头,
呆呆的看着半空的明月,好半晌之后轻声道,“其实就那夜便死了,不必知道后来的事,啥也不知道,还挺好的。”
莫琦云呆呆的问道,“后来那家待你不好么?”
“不跟你说那些事了,便只是听了,也是难过的。”莫琦云脸上泪珠连连,抱着邱明翠呜呜的哭起来,邱明翠也抱着她,却没有哭泣,“要说到了此处,也没有个盼头,但跟这些姐妹一起,倒是真快活,袁学正给我
改了这明翠的名字,都快不知道我自个是谁了。”
此时大门进来两个身影,邱明翠立刻拍拍莫琦云,“镇抚兵来了,马上要敲静鼓了。”
莫琦云赶紧起身准备回寝房,回头看了看,却见到两个镇抚兵已分开巡视回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莫琦云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落在邱明翠的后面,镇抚兵的脚步声近了,莫琦云再回头时,崔镇抚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莫琦云惊了一跳,略一迟疑赶紧接过,
拿在手中硬硬的似乎是竹片做的。
慌忙之后莫琦云抬头看了一眼,灯笼映照下的崔镇抚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莫琦云赶紧低头,匆匆回到寝房,乘着邱明翠整理床铺,才悄悄拿出怀中的东西看了,竟然是一个活灵活现的竹蚱蜢。
呆了片刻后,莫琦云两手将竹蚱蜢握住,缓缓捂在自己的心口。
……
安庆府城怀宁县,靠近集贤门的城根街上,二蝗虫坐在一个小粮店内的地面上,勐地挥起手,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放下手掌后,上面果然有一个蚊子,二蝗虫甩甩手低声骂道,“这安庆啥破地方,连蚊子也这般厉害。”旁边的小娃子嘿嘿笑了一声,两人都打着赤膊,显得又黑又瘦,肩膀上带着道道伤痕,与城中的力夫几无差别。这并非是两人自愿,而是于长家要求的,非得如
此才能看起来像挑夫。几个月的力工干下来,现在只看外观,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二蝗虫在身前挥挥手,赶走两个新来的蚊子,口中又骂道,“这般傻等到何日,那女人刚来就不知去了何处,于长家也是,一走便是这许多日,何时回来也不知,
光知道让我们候着……”
小娃子突然伸脚碰他一下,“别说了,于宝纛回来了。”
二蝗虫起身时,于宝纛已经匆匆走近店来,汪大善讨好的朝他笑着,于宝纛没有理会,直接绕过柜台进了后屋。
这个米豆铺名义上是汪大善开的,因为他本地人的身份不会引起注意,于长家是掌柜,二蝗虫和小娃子就是挑夫,平日帮着运粮。这几月之间,又有人送了银子来,他们并不靠这粮店生意过活,但仍需要店里有点生意,否则几个无所事事的外地人就会引人留意,于宝纛隔一段时间就离开一
段时间,这一次最久,出去了有十多天。
两人赶紧跟这到了后屋,于长家没有坐椅子,而是靠墙蹲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个脏乎乎的烧饼,边吃边道,“那些婆子在枞阳。”
二蝗虫立刻道,“既是探明白了,咱们何时去劫了她们出来,早些离开这里。”于长家有点好笑的哼了一声,“劫了出来?枞阳那里是一处什么司学,里外看着都是兵,旁边有几百那水营的陆兵,就跟沔阳港那些一般,我们几人可打杀得过。
”
小娃子在一旁道,“打杀不过,咱们寻摸个路进去带人走,不与他打杀。”
于长家还是摇摇头,“里面不下十个院子,外人进去自个就迷湖了,那些婆子和子女少说好几十个,不是那般好带的,更别说怕还有其他人。”
小娃子疑惑的道,“还有啥人?”
“那处关的人里,像是还有老营的人,这安庆营抓了人不杀也不送朝廷,不知动的啥心思,还没探明白,若是方便就一并劫出来问个明白。”
二蝗虫正在赶蚊子,听到此处停下动作,胸膛起伏了几下,等了片刻后看看于长家试探道,“可是那女人打探来的?那叫她寻路便是。”
于长家摇摇头,不知否认是女人打听的消息,还是否定让女人寻路。
“候着,等消息明白再说。”
小娃子小心的道,“左右要等,要不让刘长家多派些人来。”
“马上有人来。”
于长家没有多说,摸出自己的烟筒,等汪大善帮他点了又道,“城里有啥消息?”二蝗虫靠在墙上道,“各处营兵天天都在操练,前几日从桐城来了千把人,从望江来了两百上下的水营陆兵,不知哪里来了几百马兵,一起在北边那湖边操练,打了小半天的炮,水师又多了几条船,每天都有从各地坐船来投军的,四川、广西、湖广、江北的都有,汪大善在码头听说,漕帮和牙行在跟所有行商说话,十月
开始,在安庆码头买卖只能用大江银庄票……”
于宝纛不耐烦的挥挥手,“这些做生意小事打听它作甚,那庞雨呢,他可还在安庆。”
“说是在桐城成亲,北边路上查问口音,我们不敢往桐城去。”
于宝纛勐吸一口烟,随即又吐了出来,屋中烟雾缭绕,于宝纛点点头道,“咱们候着,等消息。”烟雾飘过来,一片朦胧中,二蝗虫眼睛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