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开场好,比我们原来的开场有意思。原来以警察和抗议人群冲突开场,特别写实,也比较震撼,但并没有太多的新意。这样开场的电影很多,今年在西柏林电影节,跟我们并列金熊奖的《1920年的法斯特》就是这样开场的。我觉得现在这个开场好,有意思!”
严皓也觉得许望秋的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如果是一般的电影这样拍会很妙;但《冷》这个故事却不适合这么拍:“《冷》是以小见大,讲述香江的过去与未来,这样电影应该是厚重的,应该具有史诗气质。在镜头选取上,应该沉稳大气,我觉得还是原来的拍法好。用梦境来处理少年郑毅部分,会让叙事角度受到限制,无法全景式展现这段历史。比如石慧姐他们到总督府抗议,警察殴打抗议群众,这些就没法拍,因为郑毅的父亲不可能把他带到这些地方去。既然郑毅没有去,那么这些就无法向观众呈现。这样一来,整部电影的写实性就大大降低了。”
许望秋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如果我们按照原来的方式拍,需要考虑视角的问题,需要考虑镜头的逻辑性,但用梦境的方式处理,反而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因为梦境是没有逻辑的,在梦境中人是自由的。在梦境中,你可以是你自己,也可以是别人,甚至可以是天上的一只鸟。在梦境中出现石慧他们在港督府抗议,出现警察殴打抗议群众的画面是完全可行的,并不会受影响。”
严皓虽然是在伦敦电影学院学的电影,但受法国新浪潮和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影响很深,他的电影向来以写实著称,听到许望秋这么说,忍不住道:“我知道这是意识流。可这是一部关于香江过去和未来的电影,是现实主义题材,应该追求写实才对。”
许望秋笑着道:“少年部分通过梦境来呈现,并不影响电影整体的写实性,就像《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大部分内容都是回忆,但电影依然是写实的。我认为写实不是对现实世界的简单复刻,如果我们能把梦境很好的呈现出来,其实也是一种写实。”
严皓想了想,许望秋的话也有道理,点头道:“那行吧,就这么拍吧。”
许望秋转头看向夏梦,问道:“夏梦姐,你是什么看法?”
夏梦笑着摆摆手:“我没什么看法。你们都是艺术家,你们按照你们认为最好的方式来拍就行。我是后勤总管,给你们做后期保障的,创作上的事不用问我。”
许望秋起身看了看地上的水坑,又看了看时间,沉吟道:“要拍出我们想要的效果,需要做很多准备,今天肯定是没法拍了,只能把时间往后推,我们先拍后面的内容。”
……
许望秋本以为拍这个镜头很容易,没想到足足拖了两天,拍摄的准备工作才做好。
许望秋希望雨水滴到水坑中,水面泛起道道波纹。最开始剧组工作人员是用喷头喷水,但喷出来的波纹特别乱,不是许望秋想要的波纹一圈接一圈的效果。工作人员经过反复试验,最终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准备,准备工作全部做好,严皓过来告诉许望秋,可以正式开拍。
许望秋来到监视器前,拿起喇叭,大声喊道:“开机!打板!开始!”
随着“开始”口令响起,拍摄正式开始。湿漉漉的地面洒满了水,形成一个个水坑,明晃晃的。游行队伍举着抗议标语,喊着口号向着摄影机走来。在摄影机前方不远,有一块三四平方米的水坑,在水坑的上方,竖立两根铁管子,正对着水坑中一滴滴的滴水。这些水滴滴在水坑中,泛起道道波纹。
摄影机静静地对着水坑,拍水面的道道波纹,也拍倒影在水面的游行队伍。波纹与抗议港英政府的标语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打开了一条时间隧道,见历史拉回到了1967年。
许望秋对这个镜头非常满意,拿起喇叭,兴奋地喊道:“停!这个镜头漂亮极了!”
当夏梦他们在监视器中看到刚刚拍摄的画面后,也都是赞口不绝。
夏梦喜笑颜开地道:“望秋,你真是天才!这个镜头真的太有意思了!这个镜头不光画面特别漂亮,还给人一种意蕴特别丰富的感觉。有了这个镜头,我们这部电影就错不了。”
严皓本来不是特别赞成用这个镜头作为电影开场,但在真正看到了拍摄画面,他意识到许望秋是对的:“这个镜头真的特别奇妙,抗议队伍是在水里面,而波纹是在水面上。这一圈一圈的波纹特别像科幻小说中的时间波,这个水坑就好像时间隧道,一下把大家拉回到了1967年。这种感觉特别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