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人正平静直视着阵纹沙盘。
一位持令使者声音激动,道:“……她动了!”
等待了很久。
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小昭挣扎痛苦的每一个日夜,南疆执法司的巡守者,也在苦苦等候。
楚沛平静道:“遣剑。”
石山远方小溪,掠出一抹抹剑光,划破长夜,掀动轰鸣。
“目标开始逃离……”
那位盯住沙盘的使者,刚刚说了一句,声音便陡然怪异起来,“目标没有向山下逃离,目标没有向山下逃离……”
肃杀夜色中,一袭黑袍被掷出,逆着大风,高高扬起,像是一片从大树上剥落的扭曲残叶——
小昭离开木屋,向着山顶开始奔跑,她的双腿泛起漆黑的光华,贴绑在小腿的符箓燃烧着炽烈的神性,将血肉灼烧翻开!
而奔跑中的女子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发出,俏脸煞白,以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住痛苦,宛如一头矫健的猎豹,掠至石山山顶。
“她的速度好快……”
盯着沙盘的使者忍不住惊叹。
在执法司案卷中,这位跟随徐特使颠沛流离的贴身婢女,本身并没有什么修行什么功法,至于自身实力境界,看样子,最多是抵达中境的不入流修行者。
而这一刻,她所展露的速度,爆发力,已经媲美命星。
“轰”的一声!
监察阵纹被冲破。
这道迅猛如疾电的身影,从山顶纵身跃下,撞入滚滚云海之中。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一柄柄飞剑赶到石山,执法司剑修则是满脸惘然……不到十息,他们便失去了目标的捕捉踪影。
而这鬼斧神工如一线天的狭窄地形,注定了山顶背面,是深不可测的幽暗
深渊。
投身落下,与寻死无异。
这次行动,如果从带回“逃脱者”的角度来看,无异是失败的。
而且……失败到了极点。
宁山主那一日回到石山,给楚沛大人私下交代了几句。
从那天之后,便有了这么一只特派小组,在南来城牢狱中耐力最好的几位持令使者,进入小组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来到沙盘之前,日夜轮流盯梢,只盯一个人。
小昭。
这实在是没有什么效率的一件事……这么一个没有修为,境界低微的女子,在执法司地盘,就算逃跑,又能跑到哪里?
其实这些盯梢的持令使者,心底是不屑的。
他们不能理解上级这道命令的真正意义……更不明白,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这一刻。
这些盯着沙盘,好几夜都没有合眼的使者们,纷纷傻了眼,正是他们心底不屑,所瞧不起的“弱女子”,在层层监察之下,以最简单的方式,突破防线,逃脱了石山。
使者们噤若寒蝉。
无一敢开口,更无人敢直视楚沛大人的双眼。
一片寂静中。
楚沛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愠怒,只是轻声吩咐道:“让兄弟们回来吧,不必再找了。”
一位使者怔了怔。
他注意到……楚沛大人神情平静,似乎对小昭逃离之事,并不意外,甚至还略微释然。
“大人……这位是徐特使钦定要扣押石山的罪人……”
他小心翼翼开口,“就这么放跑了,不太好吧?”
石室又陷入死寂的安静中。
“徐特使钦定……”
楚沛声音不大,语调拉长,缓缓重复了方才那句话中的几个字。
说话之时,他慢慢挪首,面无表情望向这位下属,单单是那压迫感极强的眼神,便让下属打了个寒颤。
“徐特使……为小昭姑娘定罪了么?”
“定的……又是什么罪?”
“退一万步……谁说我们将她放跑了?是她自己离开的木屋,自己去往的山顶,自己选择的坠崖。”
眼神虽冷。
但话里的点拨意味,却是十足。
那位下属眼神一亮,被这么一点,陡然开悟,于是瞬间便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楚沛背负双手,轻声道:“执法司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一切……山崖那面是万丈深渊……跳下山崖,便与死人无异。”
“记住,徐特使没有为小昭姑娘定罪,无罪之人,更谈不上逃跑,她只是闲暇之余漫步山阶,无意跌落。至于我们……自然是搜寻未果。”
此言一出,便是盖棺定论了。
十几人尽数沉默,心中各有想法。
另外一位使者长叹一声,声音苦涩,问道:“大人,我们这几日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么?”
“演戏?”
楚沛声音尚未落地,那位开悟的使者便接过话题,道:“什么演戏?这是一场意外。”
“嗯……”
楚沛望向开悟那人,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他说的不错,记住,方才……只是一场意外。”
楚沛对小昭逃离的结局颇为满意,轻轻点了点头,道:“诸位,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