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于夫妻,早将“芳德公主”抛在脑后。
多半个时辰以后,徐础回到屋中,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周元宾已有三分醉意,开口道:“想救公主一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徐先生亲自出马,劝说单于改变心意,至于如何劝说,徐先生比我明白。”
“单于并非真心需要我当他的谋士,只是要让外人看到我向他俯首称臣,并不会因此改变心意。”
周元宾笑道:“单于是有这个习惯,别人越不愿意,他越要勉强。但是一样,单于做给别人看,徐先生何不有样学样?你现在什么都不做,公主死后,人人都说你无情无意。”
“我的名声早就毁了。”
“徐先生自己决定吧,也就是这两天,襄阳之战一结束,单于必然乘兴祭奠贺荣平山。”
周元宾继续自斟自饮,突然笑道:“徐先生其实并非什么都不做,你劝我做那件事,有一点是为了公主吧?毕竟单于一出事,殉葬就不是当务之急了。”
徐础挤出一丝微笑,没有回答。
周元宾却生出感慨,“要说聪明,徐先生是真聪明,早早谋划,别人以为你做这件事,其实你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我差点上当,差点上当啊,中宫提醒得对,徐先生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不能信。刘有终当初怎么说徐先生来着?闭嘴治世,张嘴乱世,还真是没错,哈哈。”
徐础根本没在听,心里还想着如何能救缤纷一命。
外面天色渐暗,周元宾吃饱喝足,唤来仆人点燃蜡烛,起身伸个懒腰,“徐先生还是吃点东西吧,有我在,至少是好酒好肉,等我离开,徐先生未必还有这么好的待遇。”
徐础笑了笑,“正好提前习惯一下。”
周元宾摇摇头,示意仆人收拾残局,又伸个懒腰,“屋里憋闷,我出去走走。”
主人一出屋,两名仆人互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驿站里关着一批被俘的百姓,其中有数名妇人,必然引起周元宾的兴趣。
仆人将桌面收拾干净,退出房间。
徐础守着孤灯,心绪起伏不定。
房门突然被撞开,周元宾被仆人扶进来,脸上带着血迹。
徐础吃了一惊,起身让开。
周元宾大声怒道:“好个贱婢,下手真狠,我要杀了她,杀她全家,一个不留!”
仆人连连称是,用绢帕给主人擦拭脸上的血迹,干净之后,露出几道深深的指痕。
周元宾要来铜镜,照了一下,心中更怒,“最毒妇人心,留长甲指者尤其狠毒。还站在这里干嘛?去请百骑长来,让他给我报仇。”
仆人领命而去。
徐础道:“周参军不宜动怒。”
“看看我的脸!”周元宾一向客客气气,这次没能忍住,“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你不必劝我,有话留着对单于说吧。”
“周参军虽是贺荣部贵宾,但是无官无职,擅自杀人,消息传扬出去,必惹单于忌惮。”
“一名女俘而已,即便是一名贺荣兵卒也能杀她,何况是我?”
“兵卒能杀,周参军不能,单于自己嗜杀,必然不喜欢别人夺他的兴趣,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候。”
周元宾依然满面怒容,可是百骑长到来之后,他的语气却缓和下来,用贺荣语交谈几句,亲自送客到门外,回来恨恨道:“我不杀这个贱人,也要让她受些苦头。”
徐础轻叹一声,他一个人也救不得。
周元宾坐下,又拿起镜子左照右照,“千万别留疤痕。”
外边天色已经很暗,周元宾起身道:“休息吧,明后天消息一传来,估计咱们就得上路。”
房门被人撞开,外面的寒风猛地涌进来。
周元宾心情不佳,怒道:“又来擅闯,真以为我不敢杀……什么事?”
仆人惊慌失措,“外面来了一大队人马,说是要救父母妻子……”
“俘虏全是百姓,来的也是百姓吧?正好……”
周元宾话未说完,一支火箭从外面射进来,正中窗棂,很快燃烧起来。
徐础一直坐在床沿上,起身两步走来,“来者不是百姓,周参军性命忧矣。”
“啊?是为我来的?不是要救父母妻子吗?”
又有几支火箭射进来,叫喊声骤起,显然是驿站兵卒与外面的人交战。
杀声不断,火越烧越大,周元宾与徐础跑出房间。
驿站不大,到处都有火苗,眼看就要连成一片,时不时仍有火箭射进来。
连周元宾也不相信救人者是百姓了,急道:“难道……外面有多少人?”
仆人瑟瑟发抖,“我没看清,好像不少。”
驿站大门被撞开,一群人冲进来,手持刀弓,见人不是砍就是射,嘴里大喊:“救人。”语调古怪,的确不像是中原人。
周元宾一下子坐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