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对于胡德涛的发疯表示很遗憾,这孩子只能自己慢慢的从臼巢中解脱出来,接受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们的认知所无法解释的事情这个现实,谁都帮不了他。
张旭对于这些东西只是好奇,他真正关心的不再这个上面。
江边烟雨濛濛,对岸的山丘隐隐约约,宛如虎踞龙盘。
老夫子叹着气说道:“应天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国公有意将水师学堂搬迁到应天,不允许设立在朐县这边。”
朱振心中一震,失声道:“当真?”
张旭扫了他一眼,没言语。
虽然张旭是大元的人,但是在应天还是有一大批同僚的,这些人见风使舵早早的加入了朱元璋阵营,自然免不了偷着跟老头通风报信。
朱振沉默。
其实这一直都是他在担心的事情,只是他认为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在水师学堂成立后,影响力越来越大的时候才会出现。
朱元璋这老东西不放心了啊……按照朱振的设想,水师学堂几乎相当于淮安的水师军校,以后所有的水师军官都将会出自这里。掌握着这所学校的负责人必然会在这些水师军官当中拥有者无与伦比的影
响力,对于每一位君主来说,这都是极大的威胁。
不是朱元璋信不过朱振,而是他谁也不能信……
朱振失望道:“是要打算取消了么?”
在胡家的主持之下,水师学堂的整体建筑基本已经竣工,再修建一些配套的建筑增添一些软件,明年开春就可以开学授课了……
张旭站住身形,先是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然后回头看着一脸失落的朱振,问道:“为何如此失望?难道你想凭借这所学堂干点什么?”
朱振随口说道:“当然要干点什么,那啥,不是您想的那样……”
话说出口,他才醒悟张旭话语里的含义。朱振不由苦笑道:“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咱家虽然辈分差异、年龄悬殊,但也算得上忘年之交了。晚辈这性子您还不了解?骨子里其实最是懒惰,但凡能够偷懒推给别人的
事情,从来都不会去争去抢,又怎么会有那等大逆不道的心思?晚辈对那个位置可半点野心都不曾有过,分明是自己找罪受么……”
张旭点点头,认可了朱振的说法。这样一座培养水师军官的学堂,将会对于学堂的掌控者提供无与伦比的威望,若是心有异志者,定然可以从中受益。朱振的失落毫不遮掩,张旭还以为这小子是有什么想
法……
若是当真如此,说不得要好生的劝导一番。
不过朱振的解释他完全接受,这小子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让他去当皇帝,绝对是最难受的折磨……
不过如此一来,张旭愈发好奇了。
“那你为何如此执着的要修建这么一座学堂呢?”
如此宏大的学堂,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而且还要面对以后无数年的投入,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的投入,一分钱的利润都看不见!
如此没有回报的事情,图个啥?
图个啥?
朱振望着走向龙门吊渐行渐远的胡老头,颇有些羡慕他的纯粹,轻声对张旭说道:“我所图者,乃是千秋大业,天下大同,这话我跟叶老先生说过好几次。”
张旭眼珠都瞪得溜圆,叶兑他知道,那是才华和学识都在自己之上的人物,当下有些焦急的问道:“什么叫做千秋大业?莫非你想?”朱振呵呵一笑,略带嘲讽道:“老先生,你想歪了啊,难不成在您心中,唯独做皇帝,才算是千秋大业?可您想想,这天下的王朝,有过五百年的吗?哪里来的千秋大业?
”
张旭最不喜欢朱振这种小年轻明明嬉皮笑脸,却总是故作高深的模样,不悦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话一出口,自己也是无奈。??不知为何,跟朱振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愈久,就越有一种打破了礼教规矩的感觉。张旭是文化人,是天下有名的大儒,讲究的君子如玉、恭谦知礼,活这么多念头何时与人
说过这般“污秽”的言语?
老头一脸不爽,都是被这个小混蛋传染了,近墨者黑啊……
朱振却是对这种谈话风格极为欣喜,若是一板一眼的说教模式,岂不是无趣之极??“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语,在晚辈心中从来都未曾将一家一姓的王朝霸业放在眼中。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更迭帝王兴灭,放在这滔滔史书上亦不过是寥寥几
笔,待到星移斗转时过境迁,谁又记得今日之帝王几何?莫要看国公现在蒸蒸日山,其实最强也不是唐宋那般的王朝罢了,堪堪几百年而已,无甚了不起的。”
这话说的,何止大逆不道?
让朱元璋听见,简?直可以凌迟了……不过张旭却没有任何过度的反应,因为他觉得朱振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