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也要顺得下来。每一趟朕都是特别小心,可就不知道那句话说得不对,当时就把脸放了下来!”皇帝怨怼地,“朕实在怕了。”
“何用如此?”慈安太后笑道,“你替我磕个头,我告诉你一个法子。”
这是开玩笑的话,而皇帝真的跪了下来磕头。
慈安太后一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慈爱地握着他的手,略有些踌躇,仿佛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该不该说?
由于皇帝的敦促的眼光,她终于说了出来:“你额娘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象我,看看闲书,蹓跶蹓跶就把一天给打发了。你要哄得你娘高兴,只有一个法子,找件事让她有得消遣,那就天下太平了。”
皇帝一面听,一面深深点头。“倒有一个法子,”他说,“把园子给修起来,请两位太后颐养天年。”
慈安太后的表情很复杂,好象是嘉许皇帝的孝心,又好象深悔失言。
“这谈何容易?”她说,“花的钱,只怕比大婚还多。”
“哼!”皇帝冷笑,“婚礼的钱,一大半落在别人的荷包里,将来要修园子,可真得好好儿管着。”
“这是不急,还是等你亲了政再说吧!”慈安太后说道。
皇帝不但因为不忍违背慈安太后的意思,而且自己也觉得这一行必不可少,所以很起劲地说,“这也花不了多少钱。明天朕就跟他们说。”
“他们”是指恭亲王和军机大臣。到第二天“见面”,皇帝首先就提到这件事,慈禧太后觉得深可人意,因而支持皇帝,说是十二年垂帘听政,幸喜荡平巨寇,金瓯无缺,不负先帝付托,亦可以告慰列祖列宗。
等把这件事作了交代,就该恭亲王陈奏取旨,他有两件事必须奏请上裁,一件是彭玉麟不肯就兵部右侍郎的职务,恭亲王认为不必勉强,建议由彭玉麟帮着新任长江水师提督李成谋,将江防布置妥善后,准予回籍养病。
以后每年由彭玉麟巡阅长江一次,准他专折奏事,并由两江、湖广两总督,替他分筹办公经费。
两宫太后和皇帝,都觉得这个由沈桂芬所拟的办法很好,无不同意。
另一件事就麻烦了,各国使臣要求觐见。
这本来是载明在条约上的,不过以前可以用中国礼俗,听政的两宫太后不便接见男宾而拒绝,等皇帝亲了政,这个理由就不存在了。
一番奏陈,不得要领,而各国使臣都等着听回话,恭亲王不得不召集总理通商衙门各大臣会议,商量对策,觐见本无不可,不可的是觐见时不磕头,所以会议要商量的,也就是这一点。
明定于咸丰八年的《中英天津条约》,“大英钦差”觐见大清皇帝,“遇有碍于国体之礼,是不可行”,这就是指跪拜之礼而言。
咸丰十年,因为“换约”引起战事,文宗逃难到了热河,桂良议和不成,英法联军进兵通州,行在不得已,改派载垣与穆荫二人在通州与英法重开和议。
于是英国公使爱尔金,就提出要求,觐见大清皇帝,面递英国女王的国书。
恭亲王就从这里谈起:
“当时载垣和穆荫,答应了英国的翻译官巴夏礼,可以照办。那知奏报行在,奉严旨训斥,载、穆二人只好饰词翻案,然而话已出口,成为把柄。以后由臣主持抚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爱尔金的要求打消。”
恭亲王接着又说道:“为此,同治七年到了‘十年修约’之期,总理衙门特为开具条说,咨行各省督抚将军,第一条就是‘议请觐’,曾国藩、李鸿章(少荃)都认为不妨准其入觐。
事到如今,不让各国使臣入觐,是办不到的了!臣看少荃的办法,或者可行。”
恭亲王面向与议诸人问道:“少荃这个取巧的法子,看看行不行?到亲政大典那天,让各国使臣,在赞礼执事人员当中排班,那不就可以不跪了吗?”
这个办法近乎匪夷所思,但恭亲王有表示赞成之意,大家不便正面驳回,面面相觑,久久无言,最后是负责与各国公使交涉的崇厚,不能不硬着头皮说话。
“办法倒好,不过就是李少荃自己说的话。各国使臣早就有这么个想法:他们是客,主人始终不肯接见,是不以客礼相待。
照奴才看,要他们磕头是办不到的,如今该议的只有两条路子,一条是能不能想一计,不教他们入觐?一条是能不能劝得皇上,格外示以优容?”
“就算皇上优容,也还有人说闲话。”董恂摇着头发牢骚。
等他们两个人一开了头,议论便多了,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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