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这家钱庄根本不是国有银行,而是私人资本。作为一家私企,当然不会积极乐意提供公共服务,否则怎么体现私有制的好处?
另外一个清闲的伙计没好气说,“这么多人一起蜂拥过来取钱,难道是什么好意,居然还希望我们增加柜台服务?”
“这位小妹妹。”第三个伙计忽然笑嘻嘻地说,“你若真是急等着钱用,可以到我这儿来。”
姬傲剑走了过去,纳闷地问,“各个柜面不是职责分明吗,怎么在你这儿又可以取钱了?”
这伙计笑道,“我这里专门负责贴现,若是你有十两银子的票据,交付之后就可以拿走五两银子。”
“什么,贴现的折扣竟然高达五成!”姬傲剑吃了一惊,“你怎么不去抢?”
“谁抢你了?你要是不满意这个折扣,去那边的柜面排队就是。”
“唔……”姬傲剑好像有些明白了:想要全款取钱,就得排个长队;不想辛苦排队,贴现只能拿到一半。
在取钱柜面的那个伙计,对于审核票据真伪十分认真,接待每位客户都要化去不少时间。看这架势,这排队一天下来,也就最多只有百人左右能够提钱到手。
“其实本号家大业大,资产雄厚,外面不过是些谣传。”那个管放贷的伙计说道,“要是我们钱庄马上就要倒闭,为什么他们还要老老实实排队,不是应该赶紧过来贴现,能拿一点是一点么?”
姬傲剑觉得有理,“我觉得这些排队的大叔也未必真的相信贵号要倒闭了,可能是看到有人在排队取钱,也就过来跟风。”
“说的是啊,他们就是在跟风。”负责贴现的伙计笑道,“小妹妹,你既然知道本号信誉卓著,树大根深,那么对于存在这里的钱应该可以放心了,这就回家去吧。”
“不行啊。”姬傲剑愁眉苦脸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过来,一定得请你们办理。”
“哦,那你究竟是要取钱,还是打算贴现?”
“我是贵号的重要客户。”姬傲剑认真说道,“今天既不为取钱,也不为贴现,而是来挂失的。”
“挂失?”三个伙计齐齐笑了起来。
姬傲剑不满地说,“你们笑什么?”
“小妹妹,原来你不知道,天下钱庄开出的票据都由客户自己全权保管,若有遗失,概不负责。”
这一点倒是不假,当年姬傲剑在苏州存了四百两银子,钱庄掌柜给他开银票的时候就说过,自己注意保管,丢失一律不补。
“可是在外国洋行那里,丢了存折就是可以挂失的。”姬傲剑生气地说,“你们钱庄要想做大做强,就一定得和国际接轨,保障重要客户的利益,总是守着一套保守落后的做法是不行的!”
这几个伙计愣了一下,聚到一起说道,“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洋行真的有这个做法吗,在松江的那几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也许人家在本国是可以挂失的,来到我中国入乡随俗,乐得不挂失了。”
“小孩子容易认死理,这事闹起来也不好听,不如请经理出来接待她?”
“是啊,这个小妹妹居然搬出洋行的规矩,只有经理见多识广,才有可能把她说服。”
三人计议已定,笑着对姬傲剑道,“小妹妹,你稍等一等,这挂失的事情,我们请朱经理来和你商量。”
姬傲剑点头,示意可以等待。
过了片刻,堂后走出来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形貌倒也平常,然而全身上下穿着笔挺的西服,皮鞋和白手套一尘不染,脸上连胡须也挂得干干净净,一点没有以前那些钱庄掌柜留髯的形象。
姬傲剑登时就愣了,这位朱经理,还真是一副标准的职业经理人打扮,松江商界和欧洲已经融合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其实这家钱庄当年确实已经进行了银行化改造,只不过表面名目没有变动。
“在下朱栾,是水镜钱庄松江总号的主事,敢问这位自称是敝号重要客户的小妹妹,怎么称呼?”
“我叫、叫姬小月。”姬傲剑不情不愿地说道,“是在辛丑年庚寅月丁卯日开的户头。”
朱栾听了这个姓氏,怔了一怔,随即说道,“快去取辛丑年的账目记录来。”
一名伙计很快查到了结果,“经理,辛丑年庚寅月丁卯日,确实有一条关于姬小月的开户记录,标注为巨款客户,账下是……嗯,五十两银子?”
另外两名伙计听了,顿时噗地笑了起来。
姬傲剑愤愤道,“这是你们自己标注的巨款,有什么好笑的?”
“小妹妹,你所说的信息,确实都能和我们的账目对得上号。”朱经理不露声色地道,“但是有一个关键问题,我要向你请教。”
“嗯,你只管问吧。”
“这已经是好些年前的记录,虽然开户人的确是姬小月,但请问当年你才多大,有可能是你吗?”
“这是因为当时就是用我的名义开户嘛。”姬傲剑若无其事地说道,“朱经理,有钱人家给自己儿女弄个户头,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哦,莫非这是你的尊长当年给你开的帐户?”
姬傲剑捏着鼻子说道,“是啊,是啊,就是这样。”
这你妹的,为什么我突然就变成自己的女儿了?
“那为什么是你过来挂失,给你开户的亲长哪儿去了?”
“他在英国投机倒把,生意失败,已经跳下泰晤士河了。”姬傲剑用力在眼中挤出一些泪花,抽抽搭搭地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回国,想到还有这么一笔遗产,赶紧就过来挂失。经理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可就指着这五十两银子过活了。”
朱经理惊讶地说,“小妹妹,原来你是从英国回来的?”
“那当然啊,要不要我用伦敦腔和你交流一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