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行走客,包袱肩中挂,风雨兼程,尘霜满面。
那个中辛苦滋味深尝后,只盼有个屋檐宿,有碗热口吃,这心里就得大满足。
玉翘肘搁窗台,托腮低望院内,有个二八农妇,正坐木盆前,俯身使劲浆洗衣裳,细长臂膊在水里浸的通红,一忽儿抬手撩落下的发,那腕上的绞丝银镯子,就晃啊晃的。
“吱扭”院门开阖低响,玉翘闻声去望,树影婆娑掩了视线,看不明晰,稍刻,才见踽踽独来一人,农妇站起,把湿着的手在衣摆处擦拭,绽开笑容去迎。
谷雨即至,暖风挟潮拂过,那人幸运,逃过一夜烟雨沾身。
你站在窗内看风景,却有人在窗外,把你当风景看。
管守行货的两镖师正蹲廊下,吃着一壶热酒,嚼着熟牛肉,正自惬意,不经意一抬眼,就被窗前俯身托腮的小娘子给迷住。
微露半肩豆绿洒暗花小衫,衬的那肤可白,眼汪盈盈春水,小鼻娇翘,红嘴儿定是总被男人衔住噙咬,不自觉的就微微噘起。
一缕风情又不自知,偏就显出羞怯模样,实在勾的人挠心抓肺。
再把那洗衣农妇斜瞟,男人心中就有了公判,可叹世间万物,最怕可比。粗陋的,就比成了墙上,一抹干涸的蚊子血,精致的,却成了锦盒里,一蛋面新鲜的红胭脂。
廊上熟悉脚步声踏来,酒兴氤氲的镖师口无遮拦:“顾爷快看那美人,拉来捂一晚被窝都舍不得放。”
“岂止舍不得放,瞧着就是个会吸男人精血的妖精,得把命丢给她!”另一镖师已然舍了魂魄。
猝不及防被顾武兜头甩了两巴掌,又朝屁股上踹去两脚,嘴里呵斥:“出来跑镖之人,怎能觊觎他人娘子,再起歪斜心思,都给我滚出广盛镖局。”逐又朝身边之人拱手歉然:“都是粗汉子,难免言语荤俗,实是说着无意,请周大人莫怪。”
两镖师忙立起,惶恐着作揖认错,廊下内侧光影里,显出一魁伟男子,蹙眉,神情冷漠,却是周振威。
他眼中一抹不快即逝,朝那窗望去,两扇合拢无缝,美人已不在。
“上半夜,我的随从铁柱同镖师一道守夜,下半夜,再由我来替上。”周振威看向顾武道。
那拨黑衣人如若还守在安次县,此时想必已知晓他改变线路,避走蹊径,而去泉城,经沧州,只怕现正快马加鞭而来,实不得不提高警戒。
顾武原想婉言回绝,抬眼却见他神色凛冽,肃杀之气犹显,心中顿时醍醐灌顶。倒也不多问,只爽快的应承下来。
推门而进,又锁上门。
丫鬟皆去别房歇下,床榻放下了白帐子,玉翘已在里睡下。
周振威蹑着手脚,去将烛熄灭,窗户纸薄透透的,映射进檐挂的红笼,便有淡暗的光影层叠交织,在屋内渐缓弥散开来。
掀起帘,轻上榻,头沾枕,回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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