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地盯着碗里的蔬菜。
甜菜汁是深紫色的,胡萝卜汁则略显橘红,混在一起,有点像静脉里流出的血,颜色深重。
“甜菜是最好的造血材料,但光靠甜菜不够,胡萝卜也非常有价值。”茱莉亚麻利地剁着蔬菜,“比起冒着高风险输血,这样反而更可靠。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也拿出咱们全部的东西,接下来,就只能靠老天爷了。”
整个通宵,胤禛一直在沙发前看护着胤祥,茱莉亚也没有离开,他们给胤祥灌进去两大杯蔬菜泥汁,胤祥不停**,有时候他会哭着喊:“四哥,我疼,好疼啊……”
这叫声,让茱莉亚难过得不知所措。
她真希望手头能有点吗啡,或者其它中枢神经刺激剂,可他们什么止痛剂都没有。
他们用温度计不时测量胤祥的体温,茱莉亚把家里仅有的几盒阿司匹林找出来,准备一旦胤祥的体温升高,就喂给他吃。
期间,胤祥的体温忽然猛升。接近三十九度。这可把胤禛急坏了,他把困得睁不开眼的茱莉亚叫醒,发狂般追问她怎么办,因为之前茱莉亚说过。如果高烧不退那就很危险。
好在四十分钟之后,温度又自己降下来。
黎明时分,胤祥终于不再**,他沉沉睡去,看来状况有了起色。
“应该安全了。”茱莉亚疲倦地说。“十三爷真是命大福大,子弹如果击中大血管,那就死定了,如果击中了骨头,那也很糟糕,偏偏只是从肌肉里过去。”
胤禛低头看着弟弟,他没出声。
茱莉亚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拽了拽他的袖子。
“去睡吧。”她悄声道,“你这样子熬不下去的。我来看着,等你睡醒再来替我。”
胤禛犹豫片刻,终于站起身来。他又看了一眼昏睡的胤祥,这才向楼上走去。
走了没两步,胤禛又停下来。
他回过头,望着茱莉亚:“你救了十三,我得谢谢你。”
茱莉亚闻言苦笑。
“之前你也救过我,要不是你,老九当时就开枪了。”
茱莉亚轻轻叹气:“去睡吧,现在先别想那么多。”
“嗯。茱莉亚。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你要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我不是指望报答的人。”
胤禛低了低头,他没再说什么,拖着腿爬上了二楼。
撑着发软的膝盖。茱莉亚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来。
晨曦来临,屋外照进一些微光,现在她能仔细看清受伤人的脸了。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比她年轻,浓眉。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挺英俊的人,而且五官轮廓和胤禛确有几分相似,但是瘦得很厉害,眼眶都陷下去了。他受伤之后虚弱的样子,像个十几岁的小孩。
这就是被后世称为拼命十三郎的那位十三阿哥,茱莉亚想。她依稀记得许久之前,偶然在电视里瞥见的一个镜头,呕血的十三阿哥被担架抬进朝堂……
那是什么片子,茱莉亚已经不记得了,十三阿哥到底得的什么病,她也不知道,偏偏只有那个傲气的镜头,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担架上的人,在朝堂之上,撑起病骨支离的身体,用强硬的语气支持着他的四哥,像一头威风犹存的老虎。
这些,茱莉亚不打算告诉胤禛,不光是因为她的记忆支离破碎。
如果连一场手术他都受不住,那么告诉他胤祥最后会呕血而亡,岂不得要胤禛的命?
茱莉亚正在迟钝的困意里胡思乱想,沙发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有点散乱,良久,才落在茱莉亚的脸上。
茱莉亚赶紧起身来,用手去试探他的额头,还好,不太烫。
胤祥望着她,轻声开口:“四嫂?”
茱莉亚一怔,她的脸有点烫。
“十三爷,我不是你的四嫂。”她小声说,“你认错人了。”
“我刚才看见了四哥……”十三阿哥喃喃道。
“嗯,你四哥刚刚去睡了,他整晚没睡,一直看着你。”
“我是不是做梦?我真的看见了四哥?”
茱莉亚替他盖好毛毯,低声道:“没做梦,真的是你四哥。”
“四嫂,我怎么会在这儿?”
胤祥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依然固执己见。茱莉亚没辙,她也不再去纠正他。
“十三爷受了伤,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她柔声道,“放心好了,这儿很安全。”
胤祥努力转动了一下眼珠:“……我回京城了,是么?这是四哥的屋子?”
茱莉亚此时也不好说破,只得点头称是。
胤祥终于放下心来,他重新闭上眼睛,沉入睡梦。
趁着能睡,尽量躲入梦里面吧,茱莉亚悲伤地想,等到他真正清醒,就又得面对这悲惨的现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