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啼啼的顾辞咬着小手绢挥别二哥、七斤和大着肚子的二嫂,坐船沿小南运河北上,经过苏扬城和金陵城,去往定康城。苏金两城这段运河很没意外的被太宗命名为秦淮河,金陵是东岸,苏扬在西,灯红柳绿丽影重重,不愧是‘十里秦淮胭脂水,绮户笙歌赛风流’。强烈要求男装出行逛秦淮的顾辞被萧律和顾翂暴力镇压,只能愤愤地写下这两句打油诗,在信里跟大家告状。
哼!以为她不知道么,师父明明是偷偷带着小哥逛青楼,才不敢让她跟去滴!
顾辞把怒气倾泻在《秦淮十夜》图里,每天画一幅,如果细看,都能找到顾翂和萧律的身影在某些暗香飘绕的精巧小楼前出现……
其实顾辞知道家里几个哥哥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不是要去做什么,那些姑娘哪怕长得再清纯无辜,在他们眼中也实在脏得不行。只是他们需要习惯那个场合,所以才由长辈带着去,不晓得现场会不会提供观摩机会……
顾翱和顾翀是李枞带着去的一个私院,几个年老色衰的教坊伎子自赎后开的,只待熟客,以歌舞为主。顾翮先是跟着池睿,后是汝南郡王,据说京城没他不知道的暗门子。顾翂的性子实在太沉闷,趁着这趟出来,顾尧和毓仪就拜托给萧律了。
想当年,师父也是个游走花丛片叶不沾身的风流真名士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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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京中众人看了顾辞的‘告状画’乐成什么样,萧律一行人中秋时到了定康城。通运河和小南运河在定康城是通过汨湖连起来的,汨湖位于定康城南边,是一个北浅南深泾渭分明的大湖,北岸莲叶田田别院如织,南岸是船舶如梭鱼龙混杂。
萧大管事接了谢庆的班,提前来买地买宅,他们住的自家宅子,位于北岸的一个小别院。南岸买下了好几间连在一起的铺子酒肆和行脚店,只说是郡主想弄个店专门送水产进京吃个新鲜。
马家在定康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不过是外来户,祖上是某一位封地为定康的公主,家风甚好,素有清名。马祭酒本来阖家在京,奈何唯一的独女出生日子和老夫人是同一天,深得老夫人喜爱,这几年老人家身体不谐,这位姑娘就常住定康了。
顾辞他们入住当晚,马老夫人就派人送了帖子,最后去马家的只有顾翂一个人。萧律是不可能去的,顾辞去了,老太太一把年纪得给她行大礼,她也不愿意,只能等顾翂和他们家叙完师徒之谊再邀过。
顾翂带着礼物上门之后,一头扎入买地建仓之事,跟着萧大管事一起忙。顾辞知道自己在琅琊城和粤海城的大手笔规划图让他看得心血沸腾,但定康情况不同,已经有很成熟的物流配套设施和底层从业人员,不是白纸一张可以从头规划的地方。按顾辞原先的想法,只是集中在酒楼、通铺行脚店、工巧阁和九康堂的分店,以及一个不大的温控仓库这几项上,人员、经验和资源都有现成,做精做特色即可。但看顾翂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打击他,让他跟着萧大管事调研去。
游学,不就是得接触人间百态么,接受挫折教育也是应有之意嘛。
没几天,马家几位姑娘就递了帖子要来给顾辞请安,顾辞定了八月二十日宴请她们。因为买的宅子小而简陋,连家具门窗都只是普通榉木,和音无居的一水金丝楠没得比,所以甘霖和甘泉使出浑身解数,誓不能让郡主被人小瞧。一个要把她们家郡主打扮得闪瞎众人眼,一个要做一桌震撼土鳖舌头的顶级席面。
萧律乐呵呵地提笔闭关,他见过顾辞的《秦淮十夜》后,突然有了画画的欲望,一下船就开始构思,现在估计有谱了。
到了正式宴客一日,顾辞一身绯色织金九尾鸾凤衔南珠的长褙子,荷叶袖上三道斑斓镶边,里面的怀素云纹纱衣做成旗袍领的对襟式样,珍珠为扣,下裳月牙白的掐腰大圆摆裙用深浅不同的白色丝线绣了云海仙鹤图样,头饰耳环是纯金的九尾凤头面,镶嵌了亮闪闪的金刚石,是太子为她设计的样式。
果真连氪金眼都能闪瞎,还不显得暴发户!
就是头发坠得顾辞欲哭无泪。
马家来了两位姑娘,大房马祭酒的女儿马佳期,和二房的嫡次女马佳宜。甫一照面,两位姑娘就被顾辞的打扮镇住了,看清楚脸,又震呆许久,等上了饭桌,佛跳墙和蜜汁叉烧完全击溃她们的自制力,最后的甜点蛋挞和双皮奶一上来,她俩就差跪下唱征服了。
顾辞没在两位姑娘眼里看到既羡又妒的神情,交谈得也很愉快,两人都是性情大方的姑娘,虽然还不知道马佳期内里如何,但顾辞觉得可以列为小哥媳妇的考虑对象。
宾主双方都对此次会晤非常满意。
顾辞唰唰唰的写信画像,准备把自己的意见寄回家。在询问顾翂意见时,难得被不爱言语的小哥blabla教育一番。
“小哥你见过人家没?感觉如何?”
“大家闺秀都一样,阿鸾决定就好。”
“那怎么行,以后是和你过日子的人,又不是和我过。”
“那也得先和你关系好才行。”顾翂出奇地说了很多话,“我和谁过都一样,不过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若兴趣相投自然锦上添花,各有爱好也没什么不好。但和你不同,家里人都宠着你,哪怕出嫁也不会变,若娶进来的嫂子和你关系一般,定然觉得我们偏心太过,对你有意见。哥哥们都不想你吃这样的亏。”
顾辞感动地搂着顾翂不撒手,发誓接下来十天都做他爱吃的南乳排骨和金沙翅。已经很久没得抱过妹妹的顾翂很是得意,决定下封信要含蓄地给家里的男人们炫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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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沉迷画作的萧律,顾辞几人一直在定康呆到快十一月,袁懿几乎每天一封信催她快点回去。眼看再不走河道就结冰了,萧律才一身轻松的收拾画笔上船天天睡个饱。但时间不够去朔方城实地考察,好在明秀得了太子的首肯,会在护送她回京之后再返回朔方城买地置业。顾翂也表示打算过完年再回定康城继续跟着萧大管事,他已然认可顾辞的方案,但对具体实施的细节很感兴趣,所以不想错过这个过程。若不是琅琊城工程过于浩大漫长,会耽误后年春闱,他恨不得直接去琅琊蹲着。
顾辞很遗憾不能亲眼见到朔方城的情况,毕竟处于黄江下游,水利若是做的不够好,那选址就很重要了,淹一次赔三年啊!
太子殿下知道后发了狠,说她如果能在腊月前回到京城,他明年再带她去朔方城一次,如果不行,那儿都别想去了!
顾辞傻兮兮地信以为真,催着船家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月最后一天停在了上京的南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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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人的是最近无所事事的顾翮。
顾辞在护卫们拉起的帷帐里下船上车,顾翮送萧律和顾翂上另一辆车,就进来看妹妹。顾辞对他很是想念,乖乖靠在他怀里,听他念叨‘妹妹怎么瘦得不成人样了?不过还是很漂亮’之类的话,咯咯直笑。
“怎么赶得这么急?还以为你们得过了腊八才到。”
“哥哥说,如果能在腊月前回来,就带我再去一次朔方城。”
“傻丫头,你要去哪求你师父不就结了,关他何事!”顾翮脸色很难看。
“嗳,是哦!”顾辞这才恍然大悟,又纳闷道,“哥哥怎么没来接我?他不知道我回来?”
顾翮一言不发,脸上阴云密布地掐她脸蛋一把,下车往外走。
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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