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弹唱大赛里得了一等奖,顿时就成了申城的歌星。唱片公司嗅到了机会,和他签了合同,让他录歌,发行了很多磁带,而他第一盘磁带就卖了100多万盒。于是,他受到了唱片公司领导相当的重视。”
“作词的年轻人看不惯唱歌的年轻人,认为他歌唱得并不好,还有道德问题。于是他经常公开向孙经理直言指了出来。渐渐的,唱片公司里就有人向孙经理反应作词人很傲了。日子久了,作词人觉得孙经理用人有问题,孙经理觉得作词人惹是生非。”
“最终,见进言无效,作词人绕开申城唱片公司,直接像中唱总公司的领导写信,反映孙经理在干部政策和编辑方针上存在问题。不久之后,作词人被病休三个月,孙经理带着各部门领导给他开小范围的帮助会,要他检查缺点并录音。结果,两个人的矛盾公开化了。”
“之后,《解放日报》发了一篇揭露那位年轻歌手道德问题的文章,不仅定性为糟蹋妇女的流氓行径,还不点名地批评了申城唱片公司。而唱片公司立即写了材料反击,指责记者无中生有。于是,日报的党委特派了记者进一步调查,在这个关头,那位作词人向记者揭发了唱片公司领导在鹭岛召开订货会议时铺张浪费、违反财政纪律的问题。”
说话间,黎华微微叹了一口气。
“文谦,也许你知道,去年正是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在旅游风景地开会、不准超标准宴请的风头。这事儿立即上了报。孙经理虽然表示接受批评并今后改正,但在社会上终究引起了大的反响,并受到申城领导部门甚至中央的关注。十分被动的孙经理,决定把作词人退回宣传部,并取消了他的干部资格。”
“这让作词人愤愤不平,恰好,今年1月初,中央开了八千人大会,作词人受了鼓舞,向中央和申城相关领导写信揭发孙经理。于是,就在上个月底,中唱总公司派了调查组进驻申城唱片公司,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
侃侃一气,黎华点了点头,示意说完了。她和毕文谦一样慢着步子,细细地看着他。
这些话,或者说这些事情,和毕文谦问的问题,貌似没有关系,但他又觉得,其中还是有隐隐的联系的——作为一个80年代的人,黎华也不至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吧?
那么,她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呢?如果要计较,这事儿里既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也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坏人,在不同的尺标下肯定会有不同的解读——在这个还没有盖棺定论的时刻。
看到毕文谦沉思的样子,黎华笑着用胳膊轻轻挤了他一下:“怎么,犯迷糊了?这可是你非要听的。”
“……也许,笨的人,是我?”毕文谦苦笑道,“我还是图扬图森破啊!”
“图扬图森破?”黎华愣了一瞬,旋即笑了,“英语吧?你真有趣。”
“……我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毕文谦联想到了长者,不禁有些意兴阑珊。人家来龙去脉讲得貌都那么有条理了,自己却连一个国企里的故事都听不懂言外的内涵。
这不是开卷考试都考不及格么!
果然,走音乐的路是正确的吧……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也许,我并不擅长遵守规则地玩儿游戏。”
忽然,前方传来了苏虹的呼喊声。
“毕文谦,黎华,你们快点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