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照春跟上去,对姬桓说:“逍遥宫都收拾好了,师兄和师妹一定累了,先沐浴休息一下,再吃些东西,如何?”
姬桓刚要说好,却听月谣讥讽:“什么师妹?你是不是糊涂了,当初老掌门可是将我逐出了门派的。”
照春一脸语塞,默默地看着姬桓。
姬桓道:“罢了,你以后也别喊师妹了,否则弟子们问起来不好解释。就叫她名字吧!”
“好,师兄。”
如今的逍遥门不收贵族子弟,收入自然就少了,因此姬桓让弟子们日常除了练功,就是种粮种菜、圈养牲畜,那些孩子们本就出身贫寒,能吃苦又会的多,如今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卖一些粮食和动物出去,权作收入。
月谣看着大片农田和圈舍,冷言打断兴致勃勃的姬桓:“好好天下第一门派,在你手里,成了一个不入流的武行。”
照春气不过,道:“如今的逍遥门沃野千里、四野花开,这里有最充足的粮仓,最肥美的鸡鸭,每一个弟子都虚心向学,勤奋刻苦,没有这么多争斗弯绕,纯净得就好像世外桃源。”
月谣冷笑一声,转身欲走,手却被姬桓拉住。
“既然今后就住在这里,不妨到处走走看看。否则岂不是叫人笑话,堂堂掌门夫人,连自家后院都不熟悉?”
月谣脚步顿住,回头剜了一眼姬桓,却没有挣手,由着他拉走。
沿途皆是陌生的脸孔,原本劳作的弟子们看见他们,纷纷停下来喊师父师母。
这里确实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弟子们一个个淳朴善良,没有那么多心计争斗,因都是贫苦
孩子出身,所以一视同仁,都是真诚地交朋友,喊师兄师姐。
她忽地弯唇一笑,略有些讽刺地。
若是当初的她入的是这样一个逍遥门,也许她也能做一个单纯无忧的小姑娘。如果她没有去过帝畿,不曾见识过繁华权盛,她会满足于这样一个小小天地,一生一世平淡安乐。
空气中传来一丝梅花的香气,整整四亩地的梅花,早早地就开了,浅粉淡黄,碎瓣委地,一眼望去脉脉如仙云堕影,疏密半开,娇腻旖旎。
姬桓道:“我一直都在设想,将来有一日我们可以坐在这样的院子里,晒着太阳,喝茶聊天,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你要彼此在身边,就会心满意足。”
这也曾是月谣最期盼的,但她期盼的绝不是如今这般屈辱的姿态。
这满园的梅花,一下子仿佛碎石刀片,扎得她眼睛疼。她拂开姬桓,快步走了出去。
姬桓初回逍遥门,有许多事情要做,月谣一个人吃过了饭,无事可做,又不想出去看见那群小心翼翼想讨好自己却不敢靠近的弟子们,便熄了灯睡觉。
屋子里没有全暗,外边的灯光透过窗户纸照了进来,将屋子里的摆设清晰地照出一道道影子来。月谣睁着眼睛看床顶,手再次抚上了小腹。久久,才一声轻叹,转身靠里闭上眼。
如今天寒,被褥要盖上两层才会温暖。姬桓披着一身寒气进屋,就看见月谣躺在床上背对自己、靠向里边,整个人如同蚕蛹一样将所有的被子都卷了去,睡得正香。
他拿热水洗脸洗手,又泡了脚,这才脱去外衣,解去束发,轻手轻脚地坐在床的外侧。月谣不止是卷走了两床被子,还将他的枕头垫在脚下,虽留了半张床给他,却压根没想叫他睡上来。他伸出手去,摸在厚厚的被子上,想抽一床出来,不成想月谣拿整个人压住被子,不动如山。
他看了一会,起身走了。
然而没多久又回来,手里多了一床被子和枕头。
忙碌一日,有些累了,他俯身在月谣的发间吻了一下,便躺下睡了。
身侧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动静,是月谣在翻来覆去。她其实醒着,姬桓一回来就醒了。
如今被拘在逍遥门,跑跑不了、打打不过,每天还得耐着性子听小辈们喊一声师母。偌大一个逍遥门,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只得听他的话,随他的意。
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听得枕边人呼吸渐稳,腾地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他那张温雅如玉的脸庞。即便睡觉,眉宇之间也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正气凛然,好像只要没得到他的认可,这世上的事就不是对的。
她一咬牙,掀开被子,猛一脚踹过去,将他连人带被直接踹翻在地。
姬桓刚要入睡,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时,人已经摔到了地上,眼前一黑便是一个东西扑过来,伸手接住,竟然是他的枕头。
黑夜里月谣的眼睛像猫眼一样闪烁着,恨恨地说:“你打呼噜,吵到我了!”
地上泛起一股冷意,姬桓回过神来,却是笑了。
也好,如今她肯发作出来,总比一股气憋在心里好。只要她肯发泄,打骂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