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那万一哪天女皇不在了,我还在。”薛绍笑了,“那又该怎样?”
薛楚玉也苦笑起来,“所以,女皇才必须要在自己‘不在’之前,拿掉你?”
薛绍点头。
“那二哥主动交出兵权退出朝廷,又当如何呢?”薛楚玉问道。
薛绍笑了一笑,“就算是一只拔了牙剔了爪的猛虎,你会愿意让它酣睡在你的卧榻之侧吗?”
“这……”薛楚玉的表情有些难看。
“真到了那时候。”薛绍笑道,“只要我还能喘气,那都是一种罪过。”
“二哥……”薛楚玉犹豫一下,甚至深呼吸了一口,“你告诫过,有些话不让我们说。”
“那就别说。”薛绍挥了一下手打断他,“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但,如果真的没有选择呢?”薛楚玉反问。
薛绍没有说话,眉头深深皱起。
薛楚玉也不再逼问。因为他想起了薛绍曾经说过了一句话——没有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他也知道薛绍今天“神思恍惚”的原因了。
这些年来,薛楚玉见多了薛绍在诸多战役面前的各种表现。哪怕是诺真水之战那种九死一生的惨战,薛绍也未曾有过半分的彷徨或是惧怯。
但是眼下,他彷徨了,他甚至恐惧了。
想到这里,薛楚玉笑了一笑。
“你傻笑什么?”薛绍不解的问。
“二哥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薛楚玉笑道。
“楚玉,这不是害怕。”薛绍没笑,表情很严肃,“这是,敬畏。”
“敬畏?”
“我和你,还带着许多其他的人,已经一同走到了某个重大的历史转折之处。”薛绍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历史,还有我们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这关乎到百年国运和千万人生死。难道,我不该抱有一颗敬畏之心吗?”
薛楚玉的脸上也没有笑容,认真道,“二哥,虽然我不大明白你话中的深意。但我能体会到,你表达出的理智与慎重。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好的抉择,就像以往的许多次一样。我也相信,你永远不会辜负我们这些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也正是,我们这些兄弟一直心甘情愿追随于你出生入死的,原因。”
薛绍苦笑,“早知道不来找你说话了。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感觉肩上的担子变重了。”
“二哥大可不必如此。”薛楚玉淡然道,“既然我们选择了从军,就早已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怎么死,都是死。要是能和二哥死在一起,便是值了。”
“蠢人。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薛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起身便走。
“二哥!”薛楚玉站了起来急切道,“你若当真放心不下,不妨分兵回朝。给我一半兵马,我去踏平草原回来向你交令!”
薛绍第三次苦笑,回过身来拍了拍薛楚玉的肩膀,说道:“草原,是踏不平的。给你一百万大军,你也做不到。此次北伐,兵戈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那你就告诉我,该要怎么做?”薛楚玉问道。
“告不了。”薛绍摇头,“因为连我都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薛楚玉无语了。
“从征这么多年,我很少像现在这样无助。”薛绍叹息了一声,说实话了,“傻傻等待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二哥在等什么?”
“契机。”薛绍道,“现在我既不能仓皇回朝,也不能草率出击。所以,我在等一个契机,能让我做出进退的选择。但是这个契机究竟何时出现,会不会出现,竟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所谓进退维谷,莫过如此。”
薛楚玉终于明白了。自己认识的那个薛绍从来都是理智又强势,他总是智珠在握,稳操胜券。但眼前之事,竟然会让他进退维谷,彷徨无助。
那这个“眼前之事”,究竟重大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薛楚玉没再往下想,也想不清楚了。他只问道:“二哥,万一这个契机永远都不出现呢?”
“不可能。它一定会出现。”薛绍道,“不是来自草原,就是来自洛阳!”
“那我就放心了。”薛楚玉倒是吁了一口气,“大不了,就是一个等!”
大不了?
等?
薛绍简直苦笑到无语。
他真是无比羡慕薛楚玉。此刻,自己要是也能做到像他一样的没心没肺没烦恼,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