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蔡兴海。
蔡兴海与王赫告退,到了外面,蔡兴海看了一眼名单,说:“先从谁开始?”
王赫道:“先从你我二人开始。”
蔡兴海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笑道:“好,你调查我,我调查你,然后是咱们的手下,接下来是东海王和崔腾,再后是这些人。”他晃晃手中的纸。
“尤其是我手下的人,请蔡将军仔细调查。”王赫叮嘱道。
蔡兴海这回没有再觉意外,他知道王赫所谓的“手下人”是指谁,王赫身为侍卫头目,不好亲自调查,因此要借助外人。
“希望咱们的判断都是错的。”蔡兴海道,拱手告辞。
审问不会太快,韩孺子回到卧房,淑妃邓芸已经入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倒是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生个儿子,为邓家东山再起奠定基础。
韩孺子躺下,对刺客并不是特别在意,还在想赵若素的那番话:用朝廷的规矩改造朝廷,虽然费时费力,却最为稳当。道理他明白,却还不清楚具体该如何着手,想到自己曾向孟娥夸下海口说已经掌握帝王之术,他不禁有点脸红。
次日上午,韩孺子在勤政殿给宰相等人布置任务,要求他们尽快制定一套针对匈奴的整体战略。
与匈奴相比,云梦泽和东海群盗只是小患,迄今为止,皇帝只是派出大将守卫边疆,希望等大楚恢复一定实力之后,能与匈奴人一战,还没有更细致的计划,甚至没有开始商议此事。
皇帝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大臣,宰相申明志等人都吃了一惊,同时也感到欣慰,这毕竟意味着信任。
依照惯例,朝廷解决问题的第一步不是探讨问题本身,而是先找最适合探讨这一问题的人选,大将军崔宏回京之后一直在家休养,这时候顺理成章要被请回勤政殿参与议事,接下来是一整套程序,发布圣旨、收集奏疏、排序择优等等文书工作,够整个朝廷忙上几个月。
韩孺子同时邀请一位议政大臣前往倦侯府,这样一来,皇帝有什么决定可以马上传到勤政殿,而不是第二天再议。
这更是一项殊荣,宰相申明志不敢独揽,建议由议政大臣轮流前往倦侯府,每人十天,宰相本人去不了,他提出的第一人是吏部尚书冯举。
事情就这么定了,皇帝向大臣做出一点妥协,就像是第一次拿到新刀剑的人,韩孺子要试着挥舞两下,试试重量,然后再练套路,最后才能得心应手、持刃杀敌。
中午回到倦侯府,书桌上已经摆放着金纯忠的审问卷宗。
韩孺子边吃饭边看,颇觉意外,金纯忠提问严谨、记录详实,颇有老吏风范,他有这种本事,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显露出来。
马穆初时很强硬,卷宗里虽然省略,韩孺子还是能看出来,这位算卦先生说了不少骂人话,但是经过一番拷打之后,他还是招了。
他不知道栾半雄派来多少刺客,与他接头的只有一人,伪装成商客,混在讨债的队伍中,化名“云雄”,真名不知。
他的确说过“皇帝身边有咱们的人”这句话,但他是从云梦泽圣军师那里听来的,当时说出来纯粹是为了安抚对方,至于是“已有”还是“将有”,他也不知道。
关于马穆一年前为吏的疑问,金纯忠也问到了,原来云梦泽最初的目标不是皇帝,而是东海国,马穆的任务是在必要的时候协助刺杀国相燕康一家,可叛乱失败得太快,东海国也不是平乱主力,所以他就留下来,一直没有暴露,甚至得到燕家父子的信赖。
他嘴里的“崔家”的确是太傅崔宏家,但那只是因为燕朋师借住崔府,别无含义。
金纯忠用不同的问法反法审讯,以确认马穆不是临时撒谎,证言中涉及到不少人,除了商人云雄要尽快抓捕之后,金纯忠对其他人不敢做主,在卷宗最后,请示哪些人可以叫来参证。
韩孺子非常满意,倒不是云梦泽刺客终于漏出马脚,而是找到金纯忠这样一位可用之人。
崔家人与此关联不大,韩孺子将崔宏父子的姓名圈去,剩下的人随金纯忠召问,燕朋师虽然也是高官,但马穆毕竟是他带来的,必须说明情况。
韩孺子本想立刻让金纯忠放手去查,想想又按下卷宗,他得先封金纯忠一个正式职务,才能派他去查案,这也是朝廷的规矩,身为皇帝,他应该遵守。
吏部尚书冯举当天下午来到倦侯府,却没见到几个人,蔡兴海和王赫正在调查各人及其随从的背景,大多数人都未获准进府。
这天傍晚,蔡兴海送上来第一份报告,排在最前面的人正是侍卫孟娥。
报告尽量简洁,不做判断,孟娥的出身、行为都被一条条罗列出来,大部分对皇帝来说都不是秘密,在最后,蔡兴海以粗笔写下一行字:十月初七、十月十一,孟娥两次在傍晚离府,次早方回,不知去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