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看着也觉得心疼憋屈,屋内传来了霍禹愉快的笑声,这笑声非常的刺耳。舅舅呆了一呆,将霍绾君抱着就走了,回到了自个的院子,给她煎了鱼来吃。
在昏暗的灶房里,霍绾君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刚刚用泪水洗过,黑白分明的,紧跟着舅舅忙碌的身影。
东闾正觉得,像是姐姐小时候。
小时候的姐姐总是拉着他的手,哄他,护着他,如今……东闾正摸了摸外甥女的发髻,“待会鱼就烤好了,舅舅烤鱼最拿手。”
香味早就勾起了霍绾君肚子里的馋虫。
她自打上了马车之后,就没有进食,在外面站了许久,又吹了风,早已经撑不住了。
还没有等鱼吃到嘴里,外祖父就牵着霍禹的手,用拐杖敲打着院门,骂开了,说不孝的外孙女,那里是来看他的,分明就是气他的,压根没有外孙孝顺懂事。
“吃鱼,别理他,”东闾正将鱼剔了刺,摆在霍绾君的面前,“好吃吗?”
就着屋外抑扬顿挫的叫骂声,霍绾君吧唧着小嘴,点点头,“好吃。”
到了晚间,外祖父派人来唤,让她去持疾,东闾正道:“外甥女病了,我要守着。”
又派人去找了家主,让他帮忙去请郎中来给外甥女看病,又给了几个钱给碎嘴的婆子们,让他们出去说外祖父是如何苛待外孙女的。
第二日,东闾正就说霍绾君病的厉害,要火速送回霍家,请太医医治。等到外祖父带着霍禹又来,东闾正已经将霍绾君送回了霍家,叫她日后就称病,霍禹这么得老头子的心,就叫他一直陪着好了。
霍绾君听话的点点头。
看着去了一日的女儿就憔悴了不少,霍夫人又气又怒,说不出来话。
霍绾君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霍嬗来了,霍绾君才道:“哥哥,你去找皇孙想法子,替我出气呀。”
到了晚间,阿贤就来了,笑着道:“皇孙应下了,这两日就见效。”
霍绾君立即安了心,快快乐乐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霍夫人陪着女儿进了辅食,东闾家里就来了人,慌慌张张地道,老家主死了。
霍绾君吓了一跳,这也太狠了些吧,她确实很恨,但是却从未想过就此要了外祖父的命。
霍夫人掉了泪,换了素服,让大奴给家主送了信,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奔丧。
霍绾君没心情开解母亲,只是惊疑不定,板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霍夫人却觉得女儿心肠软和,不记恨外祖对他的不好,是个好孩子。
人还没有到东闾的地界,就听外面说什么诈尸,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霍夫人忙着赶路,那有心思听这些闲话,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娘家,却看见门外并未挂上素色。
一族的人都围成一圈,讨论的声音极大,一点不像是来奔丧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霍夫人吃了一惊。
“姐姐,你来晚了,父亲他……他又活过来了,”东闾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本来暗暗松了口气的,没料到,准备换寿衣时,父亲竟然又活过来了,又有了气。
当时,一族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说前家主诈尸,死了都不让人安宁,后来才知道,是真的活过来了。
原本挂上的孝幡都扯了下来,这个事情也被传了出去。
东闾家主的脸上像是挂了凝霜,死人复活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东闾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当时恰好有整个东闾最出名的巫师路过,替前家主看了看,说他孽事做的太多,本来阳寿未尽,此番只怕是天神警告。
听说外祖父还活着,只是出了点名声,霍绾君的心才放了下来,反正外祖父已经臭名昭著了,再臭点又算什么。
外祖父总算是老实了。
霍夫人为了这些事,觉得有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夫君不如没有,又再一次提出了和离的要求。这一次,霍光答得也很爽利,若是霍夫人要走可以,只是要将一儿一女都留下。
和离的事情再一次进入了僵局,霍绾君天天长吁短叹的,都忘了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小黄门上门宣她进宫,霍绾君才想起李夫人的事,霍夫人守着女儿换了衣裳,送了又送,方倚着门瞧着女儿坐着宫里的车驾走了。
沉着脸,坐的直直的霍绾君,根本无视身边的小黄门,车窗外,人声喧嚣,霍绾君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她在想,莫非那个红颜薄命的绝代佳人已经走到了尽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