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是阻止悲剧,而是带来悲剧——他自己就是悲剧。
从武者的“武道”来说,这一场倾尽心血的战斗也必须进行下去,他只是一个见证者,最多,是一个舞台下的保护者,真正的舞台,应该留给演员。
他默默地发出讯号,遥远的另一边,神龟听到了他的呼唤,搅动白浪,往这边游来。龟背上的任盼盼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金气滔天,一触即发!
此时场上的情势已经越来越清晰了,陈前四面八方的刀山一层层立起来,竟比当初海上那次更加宏伟。一层层庚金锐气加上去,空间都被这无可匹敌的锋锐切出了一丝丝缝隙。
而另一边,不知何时,山峰已经化作金水,往段凌夜脚下移动。移动——正是山在横移,化作高山的金属从山上流淌下来,变为炽热的铁流在段凌夜脚下翻滚,段凌夜站的地方,是洪流的焰心,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一个建立了高山,一个却把高山分解。
然而下一步,仿佛一个轮回,建山的要崩解,分解的要铸山。
一分一聚,一解一建,尽在瞬间变幻之中。
这一刻是山崩地裂之前停顿的一刻,一刻刹那,却如永恒。
孟帅只觉得呼吸停了一下,下一刻,惊天动地的战吼刺破云霄——
“万仞山——崩!”
“通灵祖脉——封!”
在一瞬间,孟帅觉得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因为他眼前,同时看到两重虚影。
一重,是险峻的高山,在一瞬间化作万道寒光,往下插去。
另一重,是澎湃的铁浆沸腾而起,霎时间化作山石堆成了山峰。
一放,一立,同时在一方天地内动作,以最暴力的姿态,要把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力量打爆!
尖锐的摩擦声响起,那是刺人耳膜,令人从心底往外不舒服的声音——刮锅底的声音再放大一千倍是什么声音?只是想象一下,就令人烦恶欲呕。
孟帅一股真气顶住了耳朵,没被当场刺破耳膜,眼睛却也不好受。就见眼前如风云变化,崩塌又建立,建立又崩塌,反反复复,一秒钟可能高山变为碎石,也可能碎石化为高山,剧烈的变动,还带着刺目的金属光泽,即使靠近,也难以捕捉到耀眼的炫幻后面的一点实质。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摩擦声在接近孟帅的极限之后,渐渐平息。孟帅吐出一口郁闷的浊气,定睛往战场上看去。
只见原本高低起伏的金属山地,完全被削平,甚至比之海面还低洼了下去,坚硬的钢铁地面全是一刀刀刀痕,每一道刀痕都是深刻的裂隙,不知裂到多深。
而在一马平川的洼地中,却有一座黑黝黝的高山矗立在正当中,黢黑的表面泛着金属光泽,仿佛一座沉睡的机甲。
“金属山?”这么说,是段凌夜赢了?
如果是陈前赢了,眼前应该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刀痕......
孟帅心中略安,虽然两人都是魔王一类人物,比较起来,还是陈前的招数更凶残,段凌夜若占上风,或许不会两败俱伤......
“哗啦!”
孟帅刚闪过一个念头,金属山布满了裂痕,碎成了碎片。
金属碎片落地,露出两个身形。两人都是站着的。
陈前,还有段凌夜。
扑通一声,段凌夜摔倒在地,在他身上,冒出了无数鲜血,那是从密密麻麻的切割伤口中冒出来的。
陈前还站着。
孟帅松了口气,段凌夜虽然看着恐怖,但毫无疑问还活着,陈前当然也活着,不过他太熟悉陈前开眼后的样子,知道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一会儿就倒。
果然陈前笔直的身躯开始摇晃,也是一跤坐倒。
就在孟帅正要上去收拾残局的时候,就见血葫芦一样的段凌夜颤巍巍爬起来,目光亮的吓人,一步步向陈前那里爬去。
他手上,还夹着一片薄薄的金属片。金属片边缘闪烁着寒光,不输利刃。
陈前微微睁眼,看见了靠近的段凌夜,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哼了一声。
他现在正在虚脱状态,是无法用武力的,他只是张开嘴,白森森的牙齿中咬着短短的刀片。
这是他最后的武器,用来在绝境时了结,了结别人,也了结自己。
该做个了断了。
段凌夜一步步爬近,眼中精光越来越盛,显然他也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却有信念要在倒下之前弄死陈前。
就在两人像垂死的野兽一般靠近,要用最原始的方法分出生死时,一只手从中间拦住,孟帅苦笑道:“二位,到此为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