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就要颁下更多措施,严查小公爵灭口桉和老公爵遇害桉的始末,到时候整个翡翠城都将鸡犬不宁,而泰尔斯王子的怒火势必熊熊燃烧。
泰尔斯越听越是皱眉。
此等局势之下,争相离城的人越来越多,拥有船只和马车的船主车主们成了香饽饽,出城的船票和车位价格越炒越高,诸如卖票行骗、趁机抬价等事频频发生,让翡翠城面临的治安压力越来越大,警戒厅和翡翠军团叫苦连天。
不妙,泰尔斯心想,这样下去,翡翠城——在他手里——的萧条和衰落,只会越来越快,而且不可避免。
该死!
“不止是外来的旅人和客人,我听说有许多本地人,甚至不少贵族都在收拾行装,打算离开翡翠城一段时日以避祸。”孔穆托小声地从旁补充。
“祸?什么祸?灾祸吗?”泰尔斯无奈道。
“人们在担心,唯恐翡翠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局势不稳,”塞舌尔骑士死死盯着他,“尤其在政变之后。”
是啊,好像我不担心似的。
“但那不是政变,只是……”泰尔斯苍白地解释道。
“我知道,只是翡翠城行政领导层的临时人事变动,对吧?”塞舌尔冷冷道。
泰尔斯叹了口气。
他怎么没去做个政务官?
“好吧,那民众恐慌,争相离城,我们怎么解决这件事……”
塞舌尔点点头:
“我们可以限制人员流动,比如在出入口设卡,不让他们出城……”
“不!”泰尔斯和马略斯异口同声阻止他。
王子和守望人对视一眼。
“但是确实不能这样下去,恐慌会蔓延的。”马略斯沉稳地道。
泰尔斯点点头:
“我们得做点什么,稳住人心,打消他们的疑虑。”
王子叹了口气,越发头疼:
“怀亚,你拿我的手令去一趟市政厅,督促他们贴出布告,放出消息:从明天起,翡翠庆典继续进行,一切照旧,下一个环节是什么来着?”
“不夜宴游,”怀亚翻开笔记本,“主要的活动都在晚上,翡翠城将在全城各地点起灯火回廊,市民们彻夜巡游,以纪念海曼和雷吉娜在兵荒马乱中的月下相遇。”
“卧槽,都兵荒马乱,还tm月下相遇,”满头烦恼的泰尔斯很不体面地骂了句粗口,“真尼玛浪漫死人了。”
没有人敢回话。
“还有,召集目前正在翡翠城的重要封臣,还有行会和商团的首领,他们的势力遍布南岸,我得跟他们开上第五个会,稳住市场,最好能得到承诺……塞舌尔骑士,你还在这里?”
泰尔斯疑惑抬头。
在众人的目光中,塞舌尔骑士微微颔首,目光如剑:
“我听说,殿下你,打算解散翡翠军团?”
泰尔斯一愣。
“哪儿来的消息?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让财政司挪用了我们的用度支出,甚至答应好的,庆典期间的加班奖励?”塞舌尔骑士提高音量。
议事厅里的卫士们紧张起来。
泰尔斯闻言一滞。
“我向您保证,塞舌尔骑士,此事我并不知情,”泰尔斯深吸一口气,“但我想……”
“看来消息是真的,”塞舌尔打断他,冷哼一声,“詹恩公爵失势之后,殿下你要挪用翡翠城的款项,去供养永星城。”
泰尔斯皱起眉头。
糟糕。
“而我们这些人,拿剑的,执笔的,经商的……就是代价?”塞舌尔骑士缓步上前。
马略斯上前一步,轻描澹写:
“塞舌尔上尉,你要做什么?”
周围的星湖卫士们面色不善,纷纷手按武器,站成阵势。
塞舌尔看了马略斯一眼,眯起眼睛。
“塞舌尔骑士,我向您发誓,我并无此意,”泰尔斯尽力诚恳地发声,消弭紧张的气氛,“毕竟,翡翠城乃至南岸领的长治久安,还有赖于翡翠军团的守护。”
塞舌尔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如此,殿下,请展现诚意,发放我们上个月的薪资,确保我的军士们不会听信谣言,以为自己即将要失业,”塞舌尔冷冷道,“而且我的手下们在翡翠庆典期间加倍操劳,如果能预支这个月的薪资以作激励,那会更好。”
“嘿!你怎么说话——”涅希不忿开口,却被保罗一把按住。
“我军团里的兄弟们,虽然都是流血卖命的,但他们都值得更好的人生,”塞舌尔丝毫不理会他,而是兀自转过身,走向大门,从杰纳德的手中夺回自己的武器,“否则,殿下,您就可以找其他人来维持治安了。”
言罢,他毫不客气,也毫不留恋地走出议事厅,留下轰然关紧的大门。
“托尔,再麻烦你带我的信,亲自去一趟外宫的财政司,”泰尔斯痛苦地揉搓自己的眉心,“除了之前的问题之外,告诉他们,无论如何拆东墙补西墙,给翡翠军团的用度都不能削减。”
马略斯微微颔首。
议事厅里的人们面面相觑,D.D闻言打抱不平:
“殿下您别怕他啊,再说了,财政司那帮狗屁官员连账目都算不清,还在头疼怎么筹集资金平抑物价……”
“根源本就不在于物价,”泰尔斯疲惫地摇头,只觉得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跟自己作对,“怎么花钱平抑都是没用的。”
“不管我们信不信,从财政到税收,再到市场,再到刚刚的治安问题,”马略斯点点头,“如果翡翠军团再有变故,比如不再听令,又或者处理治安问题时睁只眼闭只眼……”
众人齐齐一凛。
“我现在理解这些官员们,理解他们为什么敷衍低效了,”泰尔斯无奈叹息,不得不再次执笔写信,“如果觉得自己前途不明,岗位不保,谁特么还有心思工作啊?”
看见殿下这副模样,怀亚忧心不已,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狠拍大腿:
“该死,为什么今天就诸事不顺呢?”
“因为我们树大招风?”D.D耸耸肩。
“因为他们是故意的。”保罗目光幽深。
“因为在这里,”米兰达突然发话,“我们都是埃克斯特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泰尔斯的笔尖也微微一顿。
“杰纳德,”泰尔斯想起什么,轻声问道,“你们怎么赢的?”
在议事厅门口的杰纳德正在训斥威罗,闻言一怔,凑上前来:
“泰尔斯王子?”
“你今天说,星辉军团刚到刀锋领,被打得大败,”泰尔斯放下纸笔,“那后来,约翰是怎么反败为胜的?”
杰纳德犹豫了一下。
“跑。”
众人齐齐侧目。
只见杰纳德深吸一口气:
“我们撤退,殿下,一路败逃,引着叛军来追:从刀锋领撤到中央领,再撤到南岸领,几个月下来,我们练出了一身跑路躲藏的本事,前一刻还在烧火煮汤,后一刻就能端起锅一路小跑,哈哈,还能边跑边煮汤……”
“而敌人,敌人则像野火一样蔓延,声势越发浩大,人数与日俱增,野心也逐渐膨胀,领头的甚至要在索达拉城开国称王。”
杰纳德渐渐出神:
“等到这些叛军背井离乡,不再是人人同情的‘起义者’,而是人人憎恶的‘入侵者’,是真真正正的‘境外势力’时,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泰尔斯眼神一动。
杰纳德低下头,眼里的怀念变成落寞:
“于是,就赢了。”
议事厅里安静下来。
涅希听得一头雾水,米兰达却眼前一亮:
“对,索尼亚女勋爵跟我提过,不愧是星辉战神。”
“噢,不是,”杰纳德回过神来,纠正道,“这战略最初并不是约翰提出来的,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大贵族参谋,从南岸来的,叫什么卡拉比扬的。”
泰尔斯闻言一怔。
“但这样的方法,”怀亚忍不住道,“放弃土地,诱敌深入……一路上,要死上不少人吧。”
“是啊,不少人。”
那一瞬间,杰纳德话里的意气风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少。”
泰尔斯抿了抿嘴唇,眼中情绪不明。
一个小时后,在星湖卫士疑惑的眼神中,泰尔斯站在走廊里,看着重重护卫的卫兵们让开通道,为他打开一扇房门。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他向属下们挥了挥手,严肃凝重地迈入这个不同寻常的房间。
身后的房门轰然关闭。
房间里,一个男人姿态自若地坐在一套用料华贵的沙发,背对着他,自顾自地斟酒。
“二十八小时。”
泰尔斯闻言愕然:
“什么?”
男人轻声一笑。
“我是说,撑到现在才来找我……”
只见深陷漩涡的南岸守护公爵,詹恩·凯文迪尔举起一杯名种葡萄酒,悠然回顾。
“不错,你比我预想中的,还多坚持了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