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文铜钱能做什么?原身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她依靠做女红为生,但也没有精湛的绣工,只能说是勉强生活而已。对于维持生活必须物资的物价有一定的认知,知道米面、粗布等的价格。
乐远岑初步归拢了一下,二十文铜钱只够维持一个人一天的最低开销。她也说不准当前的物价是否通货膨胀得厉害,反正她想要换一套不带补丁的粗布衣物,起码也要两百文铜钱。
眼下,家中锅里没有半颗米粒,更是连一把菜根也找不到。
乐远岑听到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只得先往屋外的小树林里去采摘一些野果垫饥。如今,她再不是在雕身中,以这副不曾锻炼外加有些体虚的身板,进入深山就是变相寻死。她非常清楚深山中会有什么,是有能卖出高价的药材,但先不谈药材长在峭壁之上,这一路几乎必然会遇到猛兽毒物,就她无力对抗。
想要采药材赚钱,就先要有过人的本领。可是要有过人的本领,是需得习得高深的武功,寻的高深的武功又哪有那么容易。在那之前起码得有健康的身体,可健康的身体起码需要吃好喝好,但那就必须要有一定的家财。
这绕了一圈,似乎就绕回来了。
先不谈高深的武功,仅以乐远岑与神雕所学,她想要自己摸索在人身中练出真气,就要先研究一下经络穴位。然而,目前她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何谈买书的钱?难怪人说穷文富武,没有一定的资产如何习武?拜入某个师门学艺的话,也要看能不能走到山门口。
做人并不比做雕容易。
在神雕身中,乐远岑仿佛能够击杀怪蛇、翱翔天空,但现在是一切完全重新开始。而且雕与人毕竟有很大不同,就算她对天地之力有着一定感悟,但想要能够高屋建瓴也要从脚踏实地做起。
人总不会饿死自己,原身本是打算实在不行就卖身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不过尚未去做就被风寒夺走了性命。
乐远岑啃了一口野果,野果汁水在口中蔓延开的酸味盖过了甜味,她眼下要白手起家,着实还没有半点头绪。她细数着自己的本领,通过做雕的这些年,她对山中的药材算是有所了解,对于猛兽毒物的弱点也有了解,只是目前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她深入深山,更不提采药捕兽。
做绣活赚钱吗?乐远岑看着这双手,她即便有原身的些许记忆,可是完全找不到感觉,何况原身也是半吊子。也许,她去撞撞运气去酒楼里做个跑堂的,希望掌柜的可以管饭,说不得她还能偷学一些烧菜的手艺。
然而,此非上策。跑堂的工钱最多就是温饱,她要何时才能买得起医书,研习人体经络图,凭借昔日所学想办法感悟出内功真气来?
乐远岑想着就踢到了一根树枝,她猛地拍了拍双手,弯腰捡起了树枝。
她怎么就没早想到这一手,那肯定是被神雕的噩梦式教学弄得开启了下意识屏蔽。虽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这年头断文识字的人应该不多,而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也该不多。
神雕对于乐远岑有救命之恩,更有为师的恩情,它只提出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乐远岑借以雕身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以偿它多年的夙愿。
雕不能吐人言是无可奈何的本能,可是没能与独孤求败以书画交流沟通,是神雕一直以来的遗憾。乐远岑既然是借宿雕身,那么神雕就想要借以人类魂魄的本能,去实现多年的夙愿。
这是一个离奇到有些丧心病狂的愿望。
乐远岑却还是心甘情愿地答应了,她对神雕之恩无以为报,能够帮它完成这一心愿,那就用尽全力去做,就以独孤求败在剑冢中留下的碑刻为临摹字体。
在八年的练习之中,乐远岑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放弃,用雕爪成书太匪夷所思了,谁写谁知道多困难。可是,她与神雕在一身之中,神雕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方位地督促她,哪里容得她气馁或放弃,还就真的练成了。
如今,乐远岑以树枝为笔、泥沙地为纸,首次以人的手开始书写,刚一开始尚未能完全找到手感,但在写了几米的泥沙地之后,地上的字迹已经是自成一派。无法说具体是哪一种字体,但浑然天成中透出了豪迈之气,正如剑魔一生纵横天下,无一敌手。
乐远岑看着地上的字迹而感慨万千,难怪说所有非人的苦难都会成为一笔财富。她也有些佩服自己了,说出去谁相信,这是借以雕身而练成的书法,其中艰苦不足为外人道。
而今,以这一手字画,她应该不会饿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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