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说的恐惧和担忧,充满了矛盾的心里,每日生活得胆战心惊,就怕噩梦成了真,这段日子她寝食难安,日渐消瘦。
宁庆良根本没有注意到沈氏和宁如珍两母女的情形,此刻他的心思都在大着肚子的媚娘身上,这个女人他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勾起了他强烈的保护欲。
“娘,我想让媚娘留在府里,让她给沈氏敬杯茶,就当是进门了。”宁庆良对上首坐着的老夫人罗氏道。
没等老夫人罗氏开口,宁庆安笑着道:“大哥,你不知道,你先前没来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同意让媚娘进门了,废话就别说了,赶紧让媚娘给大嫂敬茶吧。”
老夫人罗氏想说她没有说,可是她刚才逼迫徐氏的时候确实这么说过,宁庆安是她最疼爱的二儿子,可惜这个二儿子跟她不亲,以他的脾气是能把瑞安堂都砸了的,这件事是她一时失算,太过急切地要给徐氏好看,才落了下乘,给了宁庆安反将她一军的机会,她心中再不乐意也只能忍了。
“好了,让媚娘敬茶吧。”老夫人罗氏摆摆手道。
有丫鬟重新去端了茶上来送到媚娘的手中,媚娘手上端着茶,怯怯地去看宁庆良,待宁庆良接受到她小鹿一般求助的眼神,眉梢眼角都温柔似水,朝媚娘点了点头。媚娘得了宁庆良的示意,端着茶盏站起身,缓步走到沈氏的面前,作势要向沈氏跪下去。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尽管沈氏心中恨意滔天却也无法改变,盯住媚娘的眼神快要喷火,嘴角往下弯着,牙关紧咬,一张脸绷得死紧,就像对面的是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一样,面色十分难看,端坐在椅子上,等着媚娘给她跪下去。
沈氏心中暗恨不已,等媚娘跪下去,她就不叫她起来,不接她敬的茶,等她多跪一会儿,多折磨她一会儿,好让她出口恶气!
只是沈氏的算盘打得好,却有人跟她唱反调,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宁庆良。
宁庆良看着媚娘大着肚子,人又瘦弱得很,心疼得紧,就开口道:“媚娘还怀着身子就不用跪了,免得伤了肚子里的孩子,直接站着敬茶吧。”
有了宁庆良帮忙说话,媚娘朝宁庆良投去一抹感激的媚眼,已经弯下去一半的双腿很快又站直了,两个人就当着沈氏的面眉来眼去,看得沈氏直犯恶心,心里那个气啊恨啊,垂在身侧的手拽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到不行。
三个人的表情跟唱戏一样,好看得很,要不是宁如玉强忍住了,差一点儿就要笑喷了。
之前沈氏还想看徐氏和她的笑话,现在好了,变成了她们看沈氏的笑话,果然是心不要太坏,还是要多多行善积德,说不定会遇上报应了。
对面的徐氏和宁庆安也冷眼看着,没人愿意帮沈氏说话,她刚刚得意的想要看沈氏的笑话,此时也不过是她自己承受她那些言行的反噬,这是罪有应得。
媚娘最终还是没有跪下去敬茶,就那么站着把茶送到了沈氏的面前,沈氏整个人端着,斜眼看着她,没有立刻去接茶,只冷冷地道:“进了门就要守府里的规矩,人人都要遵守府里的规矩,别像在外面那样没大没小的上不了台面,妾室就要有妾室的样子,坏了规矩自然有家法处置,到时候别哭哭啼啼地说故意为难你。”
当着所有人的面,沈氏好好敲打了媚娘一遍,她把对媚娘的话说得很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出半点儿错来,摆足了魏国公世子夫人的架子,反正在她看来,男人已经是靠不住了,不如就拿出正妻的气派来,媚娘进了门就是个妾室,妾室要在正妻的手底下讨生活,她要想收拾一个妾室那太容易了,总好过一直吵闹下去又得不偿失的好。
媚娘手捧着茶,听着沈氏敲打她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这一刻,媚娘有些后悔了,如果她不进这个魏国公府的大门,她在外面住着宁庆良给她买的宅子,宅子虽然不如魏国公府富贵豪华,金碧辉煌,可她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她就是宅子里的主人,有丫鬟婆妇服侍,自己可以做自己的主,日子可以过得悠闲自在,可是一旦进了这个魏国公府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上面有老夫人罗氏和正妻沈氏压着,她一个妾室,她们要收拾她就太容易了。
该如何是好了?媚娘有些慌,怯怯地眼神看向宁庆良,只有这个男人了,她只能靠他了。
宁庆良看到媚娘转过头去看他,误会了媚娘的意思,偏头对沈氏道:“媚娘一向是个乖的,你说的话媚娘会记住的,你就别吓唬她了,赶紧把茶喝了吧。”
这个男人无情起来真是可恶到了极点,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沈氏对宁庆良的恨意又升高了一些,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皮笑如不笑地睨了宁庆良一眼,伸手接过了媚娘给她敬的茶喝了一口。
“今天这事情来得突然,我也没准备啥见面礼给你,就给你个红包吧。”沈氏端着正室夫人的样子,朝她的贴身大丫鬟晓月使了个眼色,“把你身上的荷包拿来给我。”
晓月跟在沈氏身边很多年了,有个啥举动沈氏都清楚得很,她身上带着的荷包就只装了几块散碎银子,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五两银子,现在沈氏让她把荷包拿过去当做给媚娘的见面礼,就是活生生地打媚娘的脸啊。
沈氏把晓月给她的荷包送到媚娘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道:“拿着吧。”
☆、60
沈氏把晓月给她的荷包送到媚娘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道:“拿着吧。”
媚娘心里不太舒服,可也不敢不接,只能忍下沈氏的轻视把荷包接了过去,朝沈氏福了福身道:“谢夫人。”
这敬的茶也喝了,红包也给了,一场闹剧也该散场了。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罗氏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我要搬出去住。”宁庆安忽然站起身道。
“你说什么?”老夫人罗氏惊得眼皮子一跳。
“我说我要搬出去住!”宁庆安清晰无比地再重复了一遍。
“我不同意,只要我还活着,我绝对不同意。”老夫人罗氏苍老的脸上肌肉都在抖动,她就知道宁庆安始终是向着徐氏那个贱人的,从来都不会为她这个当娘的考虑。
宁庆安轻笑了一声,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半点儿感情,只冷冷地像是在对着一个陌生人,“娘,我本来是很想尊敬你爱重你的,可惜你干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很伤心很失望,就好比今天,你问都没有问过我,甚至没有事先找我确认一下,只捉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要强逼着幼娘低头认下媚娘,一点儿都不顾及幼娘的感受。你可能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却很严重,幼娘是我的妻子,我怎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你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寒心了。所以我决定下个月就搬出去住,朱雀桥的宅子早就已经置办好了,我之前拖着没有搬,一直都是为了考虑你的感受。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你同不同意,下个月我都会带着妻女搬去朱雀桥住。”
“允文,我……”
“我的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了。”宁庆安打断老夫人罗氏的话,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牵起徐氏和宁如玉的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允文……”老夫人罗氏喃喃地唤着宁庆安的名字,可惜已经唤不回心已经冷了的人。
沈氏也对老夫人罗氏有怨气,见她被宁庆安甩了冷脸十分解气,不想看她那张愁苦的脸,朝她行了一礼也告退了出来。
宁庆良不比宁庆安得老夫人罗氏的喜欢,深知自己此刻留在这儿也讨不了好,也赶紧扶着媚娘走了。
从屋子里出来,沈氏冷冷地扫了一眼其他人一眼,哼了一声,对宁如珍道:“珍儿,我们走。”带着宁如珍就走了。
宁庆良则扶着媚娘站在一块儿,媚娘柔弱得很,半边身子都靠在宁庆良的身上,让人怜惜不已。
宁如玉、徐氏和宁庆安都不想看他们腻歪,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告辞走了。
走在路上,宁如玉扶着徐氏慢慢走着,宁庆安朝宁如玉使了个眼色,宁如玉心领神会,趁机往旁边让开了位置,宁庆安便走上前去扶住徐氏。
“幼娘。”宁庆安温柔地唤徐氏的闺名,满脸讨好的笑意。
徐氏挣了挣被宁庆安握住的手,可惜被宁庆安牢牢握住没有挣开,又顾及着宁如玉就在旁边,不好让宁如玉发现,只好不悦地瞪了宁庆安一眼,任他扶着她走了。
跟在旁边的宁如玉早就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低着头偷笑,等快要走到桂香苑了,宁如玉就寻了个借口告退回了漪澜院,让徐氏和宁庆安两人好好地聊一聊。
有个懂事的女儿宁庆安深感欣慰,扶着徐氏回了桂香苑,进了正屋,屏退了所有的丫鬟下人。
屋子里就只有宁庆安和徐氏两人了,徐氏看了宁庆安一眼,生气地别开脸去。
宁庆安一看就知道徐氏生气了,忙上前讨好地哄着她,好声好气地道:“幼娘,你别生气,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像大哥那样在外面养外室的,你相信我。”
徐氏不吭声,眼眶却红了,刚才在瑞安堂被沈氏和老夫人罗氏逼迫的时候,她真以为宁庆安干了那样龌龊的事情,她不怕沈氏不怕老夫人罗氏,最怕的就是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变心,她有许多的法子对付老夫人罗氏和沈氏,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法子对付宁庆安,她无法想象宁庆安如果变心了,她会怎么样,委屈、难堪、痛苦、伤心、嫉恨会像滔天的巨浪一样将她淹没,她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可怕狰狞的人。
宁庆安一看徐氏红了眼眶,心一下子就慌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哄,温柔地亲吻她的眉眼,说着怜惜的话,抱住就不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