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裴兼稍微弯了弯眼角,视线向下瞟到自己的扇面上。
暗粉的扇面上以粗犷的笔触画着一株妖妖娆娆的腊梅,斜上去的枝干上有一串花蕾含苞待放,即便在夜色中,那道明黄依然无比醒目。
【食谎扇】,是以谎言为养料的扇子。倘若听到谎言,腊梅就会短暂地开花,等谎言带来的养分消耗结束,才重新合上,等待下一次获得养料。这是裴兼锻造达到满级那天锻造出的特殊物品,和炼药满级得到的两颗起死回生丹一样绝无仅有,并且绝对可靠。
而这一刻,宽阔的扇面之上,没有一朵腊梅开了花。
不管听起来如何荒唐可笑,多么像是一个临时杜撰出来的拙劣谎言,可是这个男人,说的全部是真的。
很好。裴兼“啪”地一声合起了扇子,握着扇柄的指节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而开始发白,而嘴角倒是勾起了一个灿烂而愉悦的笑容。很好,义子镇这件案子本来只是穿插在真正的任务之中的、打发时间以及用作借口用的闲事而已。她原本没有真的打算花多少心思。
而现在,这件事情本身,终于多了那么一点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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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兼顶着已经开始瓢泼的大雨终于回到客栈的时候,发觉奚信已经快站在门口变成望夫……望老板石了。
雨水冰凉地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淌,她在看见站在客栈门口一脸焦虑的奚信的时候停下了步子,莫名觉得有些安慰和温暖。奚信的视力比她好,等裴兼再抬眼的时候,奚信已经冲到了她面前,拎着她的腰带把她扛到肩膀上,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冲回了房间里面。
房间温度设定比外面暖和得多。奚信把裴兼放下来,呼出干燥装置吸收她衣服和头发上的水:“吓死我了,赶紧擦一擦,你才二十六级,不知道抗不扛得住一次感冒。”
“我是二十六级,不是出生二十六天。大剑圣,作为一个成年人,一次感冒我还是扛得住的。”裴兼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吓成这样?”
奚信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二十六级一个人乱跑,你到底知不知道死活?”
“我死了的话,你的卖身契不就解除了?反正你也一直不愿意留下来干活,那解除卖身契的话不是正好么?”裴兼盯着奚信还在滴水的发梢,莫名心情好了一点,“所以你到底担心我做什么?”
这句话听在奚信让他觉得难以言表地不舒服,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拎着毛巾一巴掌拍到裴兼脑袋上,顺手给她擦了擦头发:“别开口闭口要死要活的,你救了我妹妹,这是我应该还你的。”
裴兼脸被毛巾埋住了,闷笑了一声,正直过头偶尔也很有趣:“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我会没有保命措施就一个人出就溜达?”
奚信手里一顿,这么想起来,以裴兼的狡猾程度……“唔,确实应该不会。”
“嗯,很显然,我的仇家也这么觉得。“裴兼笑容灿烂地回答。
奚信的脑子绕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所以……”
“我其实挺安全的。”裴兼愉快回答道,“所以不用带保命的东西啦!”
……不,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奚信想了一会儿,决定结束这个绕晕了他的话题,转而关注其他地方:“对了,你今天突然跑出去,是不是因为那个月下明镜的事情?”
唔?看来就算反应慢,想了一整天也想出了一点所以然。裴兼意兴阑珊地把披到肩膀上的颜色白得有些透明的长发拢了拢,喝着热茶暖和身子:“恩,差不多吧。”
“所以……”奚信憋红了脸,好不容易想到了自认为合适的措辞,“坊主,那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就算月下明镜没看上你,你也会遇到更好的。而且啊……这个游戏里的恋爱说不准的,万一以后回到现实世界,你们完全不在一个星球再也见不到……”
“噗——”裴兼把嘴里的热茶喷了一地,花了一会儿工夫把脱臼的下巴装了回去,“奚信!”
这可能是裴兼少有地这么一本正经地喊他的名字,奚信顿时觉得后脊一凉,立刻闭了嘴,就看着裴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怎么会担心遇不到更好的呢?我眼前的,不就比月下明镜要好么?”
奚信愣了愣,又愣了愣,最后……耳根红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裴兼沉闷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好了,总算是没接着把玩笑开下去,“好了好了,今天是我乱跑的错,辛苦你了。我没看上月下明镜,只是我曾经有个很重要的人,月下明镜和她的死脱不了关系。”
对于裴兼变幻莫测的情绪毫无办法的奚信又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这……可是月下明镜已经加入了义子镇,就算他是凶手,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欸?等等,难道他就是义子镇这个案子的凶手?不对啊,我昨天看见的明明是三个人来着……”
裴兼摇了摇头,有点郁闷。事实上,在晚上遇到月下明镜之前,她心里有八成把握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做的。很遗憾,他最后说的都是实话的话,基本就洗脱了自己的嫌疑,整件事情顿时就变成了一团乱麻:“不,小鱼,你昨天看到的那三个不是凶手。我刚刚看到了他们的尸体,他们已经死了。”
奚信一脸骇然地看着裴兼:“啊……哈?!”
“算了,线索太少,想不出个所以然。”裴兼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先睡吧,作为昨天睡地板的补偿。今天你睡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