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老胡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院墙前使劲一跃,双手攀住了墙头。他的身手极为干净利落,手攀在墙上使劲一撑,就爬上了墙头。
周源隐约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但见老胡在墙头朝自己伸出了手,也只好使劲跳起。老胡抓住周源的手使劲一提,两个人很轻松地翻过了院墙。
这个院子明显已经荒废,院墙下原本应该是一块小菜圃,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上面杂草已经比膝盖还高。右边还有一个棚子,不知道以前是猪圈还是驴圈。正中间是一条略微垫高的土路,直通向前面的一间破旧的平房。
周源和胡东东来到那房子前面,里面漆黑一片。透过窗户缝隙,借着天上的月光,能依稀看到屋里有一张木头桌子,旁边是两把歪倒的椅子,地上还扔着一件破旧的绿色棉质军大衣,还有废报纸什么的。再看了一眼门上的锁头,已经有些锈迹斑斑。
周源有些疑惑:“不对啊,明明看到陆明来这里的,怎么这地方这么荒凉,完全不像有人待的样子?”
既然陆明到这里来,不管是做什么,总是需要一块干净的地方,可这里大门紧锁,里面杂乱不堪,地上都是垃圾杂物,完全不像是近期有人来过的模样。
胡东东走到窗户边,使劲一拉,随着一阵灰尘翻腾,木制的窗框差点被拉掉,看来没有从里面插上。老胡说道:“进去看看。”
周源无奈下跟着从窗框里钻了进去,进了屋,一股灰尘和发霉的味道就涌了出来。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屋子的一角是灶台,屋子里黑乎乎的,加上潮湿和霉味,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老胡走过去掀起灶台上面的大铁锅盖,里面不知道曾煮过什么东西,已经生了黑毛,水早已经干了,分外恶心。
胡东东退到屋子中间,看着四周:“太不正常了,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周源也看出来有问题。陆明大半夜来这里是他们亲眼所见,可这屋子明明就是一间普通的农村旧屋,连墙角旮旯都顺着翻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
“先出去再说吧,这屋的味道简直是太冲了。”周源提议。
两人从窗户依次跳了出来,正准备好好讨论一下到底有什么古怪。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们这样查是查不到线索的。”
“谁?”周源放在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点,被吓得掉在地上。
转头看去,陆明正站在院子中间,表情漠然地看着他们。
胡东东的反应极快,对着陆明笑着说道:“哟,哥们儿,你悄悄地在外面租房也不说一声。这里啥都没有,我们正想着给你帮忙收拾一下呢。”
周源没吭声,觉得场面有些尴尬。毕竟他们是偷偷跟着陆明,现在却被发现了,心里实在是不自在,这样做明显是不信任陆明,偏偏又被当场揭穿。
陆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几步,走到院子角落一个地方,低身掀开一块四方木板说:“既然来了,要不要下来看看?”
陆明掀开的地方是靠墙的位置,周源和老胡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地窖。
老胡倒是很坦然:“啧啧,想不到别有洞天啊!”
周源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忍不住直接问道:“陆明,大家都是兄弟,虚头巴脑的就不说了。你瞒着我们,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陆明抬头看着周源半晌,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共生吗?”
周源一愣,想起最初陆明推断血液是活的那个时候,说过这个词,于是说道:“血液如果是活的,那么我们就属于共生状态。这个上次你提过。”
“没错,共生分几种:第一种,互利共生,就是共生的同时对双方都有利;第二种,竞争共生,双方都会受损;第三种偏利共生,是说只对其中一方有利,对另外一方没有影响;第四种偏害共生,只对一方有害,另一方无影响;最后一种则是双方都无益无损,这是无关共生。”
老胡挥挥手:“等会儿。这些跟这个院子和地窖有什么关系吗?”陆明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不能给血液定性,但是也许我们最初搞错了,这并不是什么共生,而是……寄生!”
周源纳闷地看着他:“寄生和共生有什么不同?”
“寄生就是对其中一方有益,而对另一方有害。当受益方成长到足够的阶段,就可以毁灭或者脱离被寄生体。我怀疑你就是被寄生体。”
胡东东悠悠说道:“陆明同学,你这不靠谱啊,咱们刚才聊的不是你为什么跑这里租房子吗?”
陆明继续说道:“我一直在这里做实验,实验的内容就是试着将血液剥离出来,看它能否单独存活。所以,才需要这么一个低温潮湿的环境。”
从决定跟踪陆明到现在,老胡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陆明继续说道:“这个实验,需要单独来做。小楼里生活着三个病人,互相之间的血液活体生命也许会有影响。还有,我不觉得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跟所有人报备,医学研究本就是我专业领域内的事情。你们是否想下去看看我的研究成果?”
陆明说完,伸手指了指地窖黑洞洞的木头门。老胡沉默着上前两步,低头看下去,里面乌漆麻黑的,但是应该很深。拿手电往下照,看到下面是一些玻璃瓶子和木头架子之类,上面放着一些试管和容器,有些像植物园里的花草房。
见老胡和周源都不再说话,陆明淡淡地说道:“没有别的事,我要继续研究了。”
说完,不再理他们,顺着地窖里面的木梯就向下爬去。
周源和老胡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再跟着下去,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小院。
走在镇上空无一人的街上,周源有些懊恼地埋怨起来:“老胡,你看你搞的这是什么事啊!唉!”这事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陆明的心情,一心为好朋友的病情日夜不休地忙碌着,却被怀疑,心里肯定很不爽。
胡东东拿出一根烟点着,却没有什么愧疚的表情,他想了想说:“我还是觉得不对。”
周源有点生气:“老胡,你都对我没的说。可陆明也是为了我,这些天他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忙着在研究……”
“陆明这次过来,请了多久的假?”老胡打断周源,忽然问道。
周源愣了一下,回答不出来,因为陆明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
老胡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你不觉得他对研究太过投入吗?”
周源若有所思,也拿出一根香烟,点着了却没抽。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陆明这样做虽然是为了自己的病,但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似乎并没有对被冤枉有什么反应,陆明的不满更多的像是因为研究被中断,所以才显得有些不高兴。
这明显是本末倒置啊!联想到那个毫无进展的“逗猫行动”,周源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可是模模糊糊却抓不住。就在这时,周源的手机响了,是林静。他有些担心,林静半夜打来电话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周源直接摁开免提接听,里面传来林静的哭喊声。
第四十六章暴毙
“你们在哪儿?我干爹出事了!”
周源赶紧回转身,叫上地窖里的陆明,三人以最快的速度一路跑回小楼,却目睹了严毅弥留时刻的惨状。
林静的房间就在严毅隔壁,她是半夜被严毅房间里传来的动静惊醒的,打开房门,却看见严毅面目扭曲地躺在地上,已经进入无意识的浑身抽搐状态。
老胡想要过去扶严毅,却被陆明伸手一把拦下了:“症状不明,别过去,也许会传染或者出问题。”
林静被周源死死抱在怀里,不让她上前。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毅在地上痛苦地翻动身体,直到那诡异的一幕出现。
严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萎靡,好像一瞬间,身体里的液体被看不见的东西迅速吸干,面貌皮肤和身体,都很恐怖地塌陷下去,头发也是顷刻之间变得灰白,皮肤表面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