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还没来得及细想,苟小甜便感到头顶有些无形的压力,光线暗了瞬间,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坐到了她的对面。
那人刚一坐下便立即开口道:“你就是苟小甜?来的可真早。”
这声音又稳又沉,苟小甜莫名有些紧张,抬头看去,不由深吸口气。
眼前这人显然比照片上还要英俊,可是给人感觉又不只是好看。那人眼中有笑意有戏谑还有许多意味不明的探索似的,即便是这种不太礼貌的眼神却仍不显得轻佻,眼底里流露出的精光仿佛一把有磁力的枷锁一般,能够将人吸进去锁起来。
苟小甜不由皱眉,她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扫一眼手表,才不过八点四十五,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十点。
那人接着开口道:“没有想到你竟然来的比我还早,吃早饭了么?”
苟小甜下意识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这人一出现就有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有些烦躁,这就是张主任口中‘傻乎乎’的外甥?
为了摆脱这种莫名的慌张,苟小甜强迫自己看向对方,却也问了句:“你吃了么?”倒显得她有些傻乎乎的了。
那人笑了下,也点了点头,翘起个二郎腿往后一靠:“我叫杨简,你好苟小甜,真是缘分啊。”
苟小甜愣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脸上腾地一下红成一片。
苟小甜,狗啸天。哮天犬这个外号,曾伴随她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小学六年,那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撒下过堪比祖国山河般的阴影面积。
妈、爸,女儿不孝,且让我恨你们一会儿!
尴尬的笑了一下,苟小甜决定不予计较,单刀直入道:“听张主任说你刚从国外回来,未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杨简老神在在靠在椅背上,手搁到半边膝盖上面拍来拍去,“没什么打算,我学的专业在国内不对口。”
苟小甜默默又忍了忍,微笑道:“哦,我还没问,你在那边学的什么?”
杨简一挑眉毛,曼声道:“牧师硕士、神学博士,双学位。”
苟小甜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怎么?没听过啊?哈佛大学神学院,我还以为挺有名的呢,没想到谁听谁愣神儿,真是……啧。”
现在苟小甜多少有点能够理解,为啥张主任说她这个外甥傻乎乎的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杨简打哪来的那种特别压人的气场,但他一说起话来,俨然就是个还没走出青春期的幼稚少年。
“呵呵,确实没听说过,不过挺有意思的,你刚才说你修的那两门专业……”
不等苟小甜说完,杨简会心一笑,迅接口道:“主要进行学术研究、布道、讲道,不信教也没事,神父和牧师不是一回事,就算在这两个职位上就业也可以结婚,神父不会算命,牧师不会加血,不研究星座——周易我倒是了解一点,吃饭睡觉之前不祷告,你看我今天也没去教堂做礼拜。你还有什么疑问?”
苟小甜目瞪口呆半晌,犹豫道:“我……我是中科大毕业的……”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杨简脸上表情莫测起来,“我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你?”
苟小甜一头雾水满脑子问号,心下有些不悦:“我怎么了?”
要不是给张主任面子,她现在已经可以拍桌子走人了。
杨简突然倾身上前,手肘杵在桌子上,直直盯住苟小甜:“跟我说说,你有什么特殊技能?”
苟小甜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一双笑眼瞪的溜圆:“杨简是吧?你要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可以直说,外面隔着一条街就是第一人民医院,专治神经系统疾病,看在你阿姨面子上我可以陪你过去看看。”
对苟小甜的冷嘲热讽杨简似乎浑不在意,他直起身子抬腕看了眼表,自顾说道:“怪了,今天时间过得可真慢。”说完又看一看玻璃窗外。
街边两排绿油油的矮树丛修剪的整整齐齐,对面街上的商务大楼窗明几净,反射着三万米高空白衣苍狗。
杨简有一瞬间恍惚起来,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不过转瞬他又收敛回心神,回头看向苟小甜。
苟小甜也不是没相过亲,但还真没遇着过杨简这号人,也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的。不过此时显然并不重要,既然彼此不投机,还是早点离开,省着一会他再说些有的没的平白添堵。
她刚站起身,正要开口,对面杨简却也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按住苟小甜的肩膀,低沉的音线散出蛊惑人心的力量。
“别动,来了。”
话音落下,苟小甜眼神顿时涣散开来,但是下一秒,她就立即回过神来,挣开杨简放在她肩上的双手:“你干什么?!”
杨简错愕的望着苟小甜,又来回看了看刚被苟小甜甩开的两手,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转瞬他似是认命般的闭上双眼,脸上表情很是纠结和痛苦,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靠!”
不等苟小甜有所反应,头顶突然炸开一声巨响,紧接着楼板轰的一下塌下来半片,咖啡馆的落地玻璃四下飞溅,周围人群惊呼不断。
被压在一块巨大水泥板下的苟小甜朦胧中眨了眨眼,隔着血雾与烟尘,似乎看到了外面街上的人们纷纷掏出了手机,都在拍照。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临死前,居然最后一句想说的话也是——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