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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阿泰拉长音调回答了他。
“你对周子安其人,有什么看法?”
“怕老婆。说话不着边际,但姑父是个好人。”
“他有仇人吗?”
阿泰假装想了想。
“那就是他老婆,我大姑了。我看就是她杀了他。”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除了她呢?”
阿泰笑,“这个家没人跟他结仇。他是个好好先生,脾气好的人不容易得罪人。”
“他脾气很好吗?”
“反正比我好,比我爸也好。我爸有时候会骂他,但他从来没动过气。”
“夏先生为什么骂他?”
“各种各样的事,我不太清楚,这是他们的事。有时候他说话有点不着边际,我爸听他信口开河,就有点不耐烦。我不记得他跟谁吵过架,周子安对谁都笑嘻嘻的。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家有谁会杀了他。”
“他是开公司的?”他又问。
“是啊。他有家公司,可我从来没去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有时候在饭桌上,听他提起,他好像是在做海外贸易,他曾经送过我妈一罐美国的熟牛肉,我妈说味道不错,他还拿来过泰国的榴莲、法国的面包。”阿泰往嘴里塞了一根香烟,点上了火,“你接着查哪个房间?”
“夏先生的书房。”
正好,夏秋宜走到房门口。
阿泰朝父亲得意地摊手。那意思是:瞧,我是清白的。
夏秋宜把唐震云引到书房,关上了门。
“你随便查。”
他打开原先存放烟土的柜子。他也想过夏秋宜监守自盗的可能,但夏秋宜既然主动把这件事跟凶杀案联系在一起,那表示这种可能性不大。
“周子安老家在哪里?”他打开另一个书柜的门。
夏秋宜一边泡茶,一边回答他:
“在扬州。他跟我大姐结婚的时候,家里很穷。他家虽然在扬州有两个绸缎庄,但我去看过,铺子很小,勉强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罢了,再说那铺子还是他哥哥的,跟他其实没多大关系,他们早就分家了。”夏秋宜给他倒了杯茶,“但我大姐看上了他,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他说家里有几千亩地,可其实呢,他家只是在扬州城外有那么一栋旧宅子,大约占地五十亩吧,他父母就住在那里。听说他父亲过去还当过县官,可这些都是老皇历了。请喝茶。杭州龙井,我特地托人去买的。这事完了之后,你带点回去。”
他连忙摆手,“不必不必。不用客气。我要是喝惯了你的茶,以后嘴就养刁了。”
“你别客气。”夏秋宜接着道,“我父亲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这个人喜欢信口开河,明明口袋里只有一分,他偏偏要说成十块。”
“他是怎么认识你大姐的?”
“他是我一个老同学的学弟。我二十二岁那年,在家开了个party,那是我第一次开party,就怕没人来,所以到处发邀请函。当时,他是跟我同学一起来的。那时候我大姐二十六,老姑娘一个,脾气又差,整天跟我爸怄气,我爸急着想把她嫁出去。整个party,只有周子安一个人请我大姐跳舞,当然,我大姐也不会跳。但我爸看见他们在说话,他老人家就兴奋起来,硬是要我撮合他们。我跟我爸说,你都不了解这个人的情况,就把大姐嫁过去?你猜我爸是怎么说的?他说,只要有人肯要你大姐,倒贴钱我都愿意。谁知道就是一语成谶。后来,不知道贴了周家多少钱。光嫁妆就是一大笔。那时候,我太太刚进门,我这大姐事事都要跟我太太比。我太太她爹是军火商,家里光佣人就一百多个,她怎么比?嫁妆不算,后来又给了周子安一笔钱做生意,他亏光后,又出钱给他开了家公司。”
“他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生意的?”他问道。
“什么都做。去年他从南洋弄来一些咖喱,卖给饭店了,今年,他好像又弄了一些牛奶过来,听说是从法国运来的,我也不清楚。”夏秋宜在书桌前坐下,“除了这些实物,他也经常搞点项目,拉别人一起投资。”
“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说,前些年,他搞了个项目是建造女士洗澡店,拉了几个人去投资,结果,浴室是造好了,但生意不好,亏了。还有一次,他要搞一个什么戏院饭店,就是客人可以边吃饭,边看戏,也拉了一些资金,可这项目根本没做成,主要是现在店铺的租金太贵。”
“如果项目没搞成,那钱有没有退给别人?”
“应该是没有。所以才有人写恐吓信过来。因为之前就收到过一些,大家也没放在心上——一会儿让我大姐拿给你看。”
“看来他的仇人还不少。”他关上了柜门。
“是啊,我也劝过他,”夏秋宜道,“我说钱的事,如果没摆平,会惹祸上身的。可他说,他定合同的时候,都写明了做生意会有风险,不管盈亏,后果都得自负。所以那些人也没法告他,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唐震云感觉这个周子安的行径像个骗子。
“他有没有让这个家的人投资过他的项目?”
夏秋宜皱眉,“你真的觉得是这个家里的某个人杀了他?”
唐震云不语。
“你刚刚不是找佣人去搜寻园子了吗?”夏秋宜又道。
他点头,“当然,如果有什么地方能让外人溜进来,也不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他进门后直接去了墓园。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吗?”
夏秋宜摇头,“我不知道。”他又笑了笑,“别看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其实我们并不算亲近。我不太欣赏他做生意的方式。”
“你有没有投资过他的项目?”
夏秋宜并不否认,“他们结婚前夕,怕他会悔婚,所以他提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那时候他要投资开一个卖各种各样小百货的商店,我也闹不清楚是什么,就投了一笔钱,后来店没开起来,钱也没退。他说路上被人抢了,弄得头破血流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再说,大姐还在旁边帮他……数目也不大,大约三千元。”
“你是大老板,可能不在乎这些钱,可别人恐怕就未必了。有人为了一块钱也能杀人。这个家里还有谁投资过他的项目?”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人跟我提起过,他也不会跟我说。”
“我昨天想问你,但是忘了,你说你在书房里发现了那封恐吓信,当时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