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诛敌的心愿。
甘斐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可以看到汲勉双目圆睁,恐怕是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才惊觉这突如其来的杀招。
对于汲勉的死,甘斐在如释重负中却还有些戚戚然的怅惘,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手刃了同门师弟,哪怕是怙恶不悛的血仇,终归缺少了畅快淋漓的扬眉吐气。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自己很快也将步上汲勉的后尘,这一场比拼是两败俱伤。
袖中剑的穿刺耗尽了甘斐最后的力气,因此在将短剑从汲勉脑门上拔出来的时候,甘斐两手并用,在好不容易拔出短剑的时候,身体又随着用力的方向重重的往后栽倒。
甘斐就这样躺在地上,拔出的袖中短剑则珍而重之的放在胸口。随着粗重的呼吸一上一下的晃动。他的思绪纷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接一个的影像:时而是与家尊乾道元潜心练武、时而是与同门师兄弟们的欢声笑语、时而是与莫羽媚对视着脉脉含情、时而是洽儿和莎儿两位义女的快乐朝夕……
灵泽上人曾说过。自己生命的历程原本该当是在洛阳城那场人与魔惊天动地的大战中完结。感谢这多出来的岁月使自己得享了舐犊之乐,又亲手报了师门血仇。洽儿和莎儿不必我再操心,有大嫂和师弟们在,亏待不了她们。妖魔的事也结了,池师兄他们一定也处理的很好,人间也许再不会有妖魔的侵扰,斩魔士千年来的使命也终于可以休止,我现在才死,已经是赚了……
阳光照在了甘斐身上,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倦意,即便未能亲眼所见,可他也听到了一阵阵嘈乱纷杂的嘶叫和惨呼。那应该是来自于九头鬼蛇和那些影武厉魂们。鬼怪就是鬼怪,天生惧怕阳光,在整个血泉鬼蜮被阳光充盈的时候,他们的奔逃根本无济于事,只能迎来魂飞魄散的下场。这场人鬼合谋的反逆之举,现在也算完全的覆灭了。
宫阙、山石、枯骨、血池……血泉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浓烟滚滚中消散,甘斐躺在浓雾烟尘之中,竟像是在仙境中流连徜徉。
师父、大师兄、师弟们,还有……羽媚,我来找你们了……
甘斐的嘴角一咧,没心没肺的笑了,双目缓缓闭合,就此溘然长逝。
……
汲勉脑后的鲜血已然凝固,双眼也早没了神采。就这样枕在地上。地面忽然异乎寻常的扭曲了一下,再之后,便被滚滚的浓烟所遮掩。
※※※
九幽血泉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被化作了烟波浩海般的废墟,一个野心勃勃的凶妄之徒创立了这片为恶数百年之久的魔境鬼蜮,又在另一个野心勃勃的凶妄之徒的手下,迎来了最终覆灭的终结。
甘斐的尸体在当晚被全力找寻的凌涛发现,俞师桓默默无语,和所有鹤羽门弟子齐齐向甘斐一拜。这位乾家斩魔士注定将是七星盟伏魔道众口相颂的悲壮传奇;苑芳菲忍不住潸然泪下,她记得那个在鄱阳湖旁全心救治他的夜晚,也记得洛阳宫城外他舍生忘死的援护。
颜皓子在嚎啕大哭,并且就用落在甘斐尸体旁的宽刃长刀毫不留情的砍下了汲勉的首级。一想到如果带着甘斐尸首回到乾家看到大嫂还有洽儿莎儿将会发生的情形,他就止不住的心如刀绞。
悲伤的气氛笼罩在黎潇山前,能够在这片余烟未尽的废墟中找到甘斐尸体,全亏了凌涛斗目神光的神通,相交不过短短一日,现在便已幽冥殊途,尤其是想到甘斐的那场血战,自己竟根本没有授以援手,凌涛心里也很不好受。
冉永曾对众人的情绪颇感诧异,他没有见过甘斐,因此在他原先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伏魔道晚辈弟子的牺牲而已,纵使和伏魔道那几位都有旧谊,可怎么连凌涛也这般不忍不舍了呢?
“天王你是不知道他。便是郎圣王也对他有着很高的评价,甚至还说他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呢。而且说实话……”凌涛看了眼正抱着甘斐尸首哭的泪人也似的颜皓子:“……我挺喜欢他的性情,如果他没死的话,也许我们真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能得郎圣王和凌涛神尊另眼相看,此人定必不凡。”冉永曾的话更像是在宽慰,而看他不住举目四顾的样子,显然另有心事。
“天王在找什么?”凌涛注意到了冉永曾的神情。
“我听说是地灵带着你们先进入血泉的,现在局势已定,如何不见他形迹?”
凌涛不很确定的疑惑道:“寻他不着,还有位巨锷士跟他一起,都是在九头鬼蛇的突袭下没了声息的,会不会猝不及防之下被九头鬼蛇的毒涎侵蚀,就此形神俱灭了?就像暮觉子和狮牙那样。”
冉永曾却摇摇头:“旁人不好说,但这个地灵决计不会。他是血泉九将中和我一般都有自家灵神的英魂,九头鬼蛇奈何不了他。而鬼相又对他施加了蔽日咒,等闲太阳之光也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所以我就奇怪,他会在哪里?”
九头鬼蛇和那些影武厉魂们都成了齑粉,混在废墟的残垣断壁中几不可辨,凌涛看了几遭也没有头绪。不过听冉永曾这般说,他也深以为然,强如地灵鬼将慕容衍这般的阴灵,不会被消灭的如此轻易。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同时也为稍微缓解下心中的抑郁伤感,凌涛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重新走到了自己和甘斐当先而入的所在。
蛇穴已经被化作堆叠杂乱的岩石,缕缕青烟犹为散尽,而当凌涛再次运起斗目神光射向岩石之中时,顿觉有异,立刻伸手往那岩石上一按,银白冰晶转瞬将岩石冻住又分裂开来,再看碎石冰晶飞溅之下,赫然露出了一个身影,巨锷剑斜插于背后,却不正是张琰?
……
雎的一声,雄硕猎隼奋颈长唳,向西北方振翅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