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
“在报纸上知道的。然后我去了官网,在上面看到了今天有募捐活动的消息。”
“这样啊。那么,事情您大体上都知道了吧。”
“嗯,小雪必须接受心脏移植才能活下去,是吧。这病的名字好像是……”
“扩张型心肌病。发病是在两岁的时候。此后一直在吃着药,过着平常人的生活。不过去年,她的病情突然恶化,只有进行心脏移植才有望得救。”(注:扩张型心肌病,一种原因未明的原发性心肌疾病。特征为左或右心室或双侧心室扩大,并伴有心室收缩功能减退,伴或不伴充血性心力衰竭。室性或房性心律失常多见。病情呈进行性加重,死亡可发生于疾病的任何阶段。)
“嗯,不过,因为是小孩子,国内很难找到捐献者,所以得去国外移植。可是,这需要花一大笔钱,对吧?我看见那个金额,吓了一大跳。”
“任谁都会吓一大跳的。要两亿好几千万啊。”
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门脇也吓坏了。
“这么多钱,能筹到吗?”
“必须筹到。现在有sns,和以前相比,活动起来要容易一些了。在网上一查就能知道,确实有好几个团体在短时间内筹到了同样的金额。没事的,可以办得到。哦,对了……”
门脇递上一张名片。这不是他的职业名片,而是作为“小雪救助会”的代表使用的。上面还写着事务局的联系方式。
“能不能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如果您的入会申请被批准了,负责人好联系您。”
女人接过他的名片,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帮点忙。那么小的孩子在受苦,我无论如何都想做点什么。可是,我有工作,只有星期天能做点事情,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其实,很多会员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嘛。能帮忙的时候来帮忙,这就够了。”
“这样啊。”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叫新章房子。接着,她又报上了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您的工作是?”门脇不经意地问。
新章房子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教师。”
“啊……是小学老师吗?”
“是的。”
“原来如此。”
门脇自说自话地将这解释为“原来您原本就喜欢小孩子啊”,难怪会不请自来,自愿加入这种志愿组织。
“那么,新章女士,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门脇低头施了一礼,站起身来。
“那个……”新章房子也站了起来,“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
“是什么问题?”
“小雪必须去国外接受移植手术,是因为日本国内找不到捐献者,对吧。可是,在2009年修订了器官移植法,小孩子也可以捐献器官了。既然法律上已经许可,却找不到捐献的器官,对这种现状,门脇先生有什么看法?”新章房子微微弯着腰,视线略低,用依然不带抑扬顿挫的声调问道。
这话问得出其不意,门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总觉得被对方镇住了似的。
“哎呀,这个,我……”他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我没考虑过这么复杂的层面。想也没用啊。日本找不到捐献者。美国倒是能找到,所以才要去美国做手术。为了这个,我们才筹款的嘛。就这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倒不是……对不起,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不,不奇怪。这绝对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只不过,我觉得现在可以先不考虑这个。”
“也是。那么,我先告辞了。等您的消息。”
新章房子转身走了。
门脇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真是个怪人。或许因为是教师,问题意识才特别强吧——
在此之前,门脇几乎完全没有想到过器官移植法修订这回事。因为他觉得那跟自己没关系。听到这件事还是三个月前,是江藤弘哲说的。他是江藤雪乃的父亲,门脇的朋友,也是他曾经的情敌。
他回忆起了那天的情景。
3
他和江藤是在都内的居酒屋见面的。两人已经有五年没见了。前两天,门脇打电话给江藤,说有事要谈,把他叫了出来。门脇刚坐下,就敲着桌子,气势汹汹地对门脇说:“这是怎么回事?”激烈的语气差点把来记菜的女服务员吓跑。
“许久没见,居然是这种阵势啊?”江藤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他面容憔悴,下巴尖削,明显比五年前瘦了许多。不,这么说并不恰当,应该说,是憔悴了许多。
“你结婚不请我,我能理解。五年来,你和我没有任何联系,我也能理解。可是,这算什么事啊?我们一个投手一个捕手,搭档了足足八年,这八年的情分到哪儿去了?我听中谷一说,真觉得没脸。你肯跟比你小一岁的准投手商量,就不肯跟我这个舒展身体,拼了老命去抓住指叉球,跟你老婆没两样的人商量啦?”
听了门脇的抱怨,江藤大感苦恼。
“我是真的不想让棒球队的伙伴知道这件事。因为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传到你耳朵里。大家都很忙,要是知道了,却帮不上忙,总归会觉得内疚,我也会很不好意思的。可是中谷不知怎么的打了个电话来,问起我女儿怎么样了。撒谎也不容易,我就干脆把实情告诉他了。”接着,他又短短地道了声歉,“对不住了。”
门脇啧啧地咂着嘴,连连摇头。考虑到江藤的实际情况,自己也实在没办法多责怪他。他反而懊悔起自己这五年来为什么没有联系江藤了。
他们都曾经是公司棒球队的成员。一个是王牌投手,一个是专业捕手,出战过都市对抗棒球大赛,江藤还曾经被专业球探关注过。速度球和指叉球是他的武器。
从球队退役之后,江藤被分配到公司的营业部,门脇辞了职,去继承祖父传下来的食品公司。他原本就和父亲说好了,总有一天要回去继承家业的。所以,在练习棒球的同时,他也不曾懈怠过经营方面的学习。
各自的身份改变了,球队伙伴们之间也就慢慢疏远起来。尤其是门脇和江藤,因为某件事,把关系拉得更远了。这件事说来很简单:门脇单恋了很多年的女孩和江藤结婚了。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女孩和江藤正在亲密交往。门脇曾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江藤透露过,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姑娘。他不知道江藤是怀着什么心情听自己倾诉的,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
五年过去了,门脇心中的芥蒂已经荡然无存。可是又没有恢复联系的理由和机缘,直到前不久。
棒球队比他晚一年的后辈中谷来访,说的话出乎他意料之外。中谷说,江藤的女儿想去美国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为了筹集巨额资金,想要开展募捐活动,可是又苦于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门脇心中一热,在中谷离开后,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中谷告诉他的,江藤的手机号码。草草寒暄之后,门脇说有事要谈,约江藤第二天见面。
“由香里还好吗?”用啤酒庆祝过久别重逢之后,门脇问道。由香里就是门脇曾经爱过的那个姑娘。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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