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一个人的午饭无聊而又沉闷。

    纵使习惯了孤独，但一口一口吃下去的,仍然是无与伦比的焦躁。

    叶想知道周小山去了哪里,他也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她说她是去见同事，李泊然当然算是她的同事,但是她的演技实在太烂了,烂到他无法相信他们是在进行部门聚会。

    孤男寡女，共进午餐，他们会聊什么呢？

    工作？爱好？微博段子？

    每天在一起工作的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姓李的男人嘴巴那么甜,即使她素颜出现，他大概也会昧着良心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

    至于吃过饭他们打算干什么，叶想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KTV门口的那一幕。

    手中的筷子折成四截，他用力扔在了餐桌上。

    地球人。地球人。

    为什么是地球女人？她们不但朝三暮四，还用实际行动证明出轨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出轨、劈腿、外遇……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是这里特有的风俗，见得多了，也就不再惊讶。毕竟那是别人的私事，他这个外来人口没有立场指责。

    可是周小山，她居然也是这种人。

    叶想收拾完了桌子，强迫自己不要在意，打开文档继续之前的论文。

    键盘的敲击声有节奏地响起，却又在一瞬间骤然消失。

    他站起来，拿起手机要拨号，但一想到她离开时的表情，只好停住手指，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吃个饭，能有什么事？即便有事，也有李泊然陪在身边，不是吗？

    如果刚才的一时心悸只是错觉，那未免太丢脸了。

    他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早点回家。

    大约过了两分钟，周小山回复说，已经到了明光桥东。

    “明光桥东？你不是坐地铁吗？”

    “诶，摔了一跤，不坐地铁了。”

    才把消息发出去铃声就响了，周小山暗暗地后悔，怎么就这么兜不住事儿，果然，叶想语气很不好地问她到底怎么摔的，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车子往南走，离下一个红绿灯口不远，她忙和司机说：“师父您往辅路上开，前面那个巷子拐进去就是了！”

    眼看就要进胡同，司机玩命地一刹到底，周小山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逆着光，出租车正前方站着的那个人，宛若伫立在风雪中的雕像。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冷空气一下灌遍全身。她打了个寒战，顾不上自己的姿势是否滑稽，三步并作两步蹦上去抱住他。

    如同一颗冒着青烟的导弹，来势汹汹地在身上炸开。巨大的冲击让叶想猝不及防地退后了一步，幸而他放低重心，张开手臂把她接稳，才没有双双躺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鼻端是微弱到几不可察的腥咸，人类眼泪的味道。尽管她隐藏的很好，却瞒不过他优于常人的嗅觉。

    “叶想，你真不是人。”周小山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着他身体里冒出来的温度。

    “那我是什么？”他自认为已经做得足够隐蔽，尽管那个司机刹车的速度慢了0.5秒。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我一遇到不开心的事，你就会来帮我……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就出现了，结果你……哎，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根本不是人，是我梦见的奇迹啊！”

    说着，她激动地掐了掐叶想的脸。

    细腻紧绷手感好，重要的是——没有消失。

    所以，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叶想出现的那一刻，和摩天轮的场景重叠了，没有刻意对焦的镜头，没有绚丽的特效，没有煽情的背景音乐，可她的心脏被狠狠地击中，有种落泪的冲动。

    对不起啊方宁，我做不了铁石心肠的人。

    她抱着的是一具会呼吸的温暖肉身，他身上洋溢着成年男人特有的气息，连同樟脑丸和洗衣液残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比任何香水都令人心驰神往。

    周小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臂向上抬，箍住了他的脖子。

    叶想不解地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可爱到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没有隔着冰冷的玻璃，是真实存在的幸福。

    可怜了中午刚接班的司机，这是他今天的第一笔生意。本来凭空出现个人来就够他惊吓的，想说小姐你忘了付钱，却撞见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打了鸡血似的当街搂在一起。

    他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搅，打定主意等他们亲热完再提醒车费未给。

    可他们整整抱了十分钟而且还有更进步一接触的嫌疑，这太欺负人了。

    更欺负人的是，在他们终于分开了一点的时候，男人忽然弯下腰，抬起女人的腿，以一个公主抱，结束了他们的缠绵。

    木愣愣地望着他们消失在狭长的巷子里，司机发出了一声喟叹，掉转车头，默默地开走了。

    站立久了血液不循环，周小山的腿冻僵了，坐在床上半天没有知觉。

    叶想帮她脱了鞋袜，眉头即刻拧在一起：“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冷敷还是热敷。”然而说归说，他还是很快找来了一个细瓷瓶，挖了一勺清凉的膏体，均匀地涂抹在了她的脚踝上。

    药膏很凉，他的手却是暖的，让他轻轻握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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