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忙着站起来,扶着王子腾:“内兄别笑话我,我今天第一次上殿就差点失仪,你也知道有不少的官儿只为了一个失仪的罪名就永世不得翻身。我天资愚钝,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实在不容易,我再也不想——”贾政想着大殿上,他刚站稳了悄悄地抬起头想看看皇帝的真容。可是只一眼,贾政就像是被雷劈了。皇帝身边的那个人不是——甄云龙么?太孙身上是橙黄色的圆领袍子,头上笼着镶金翼善冠,当中一个的桂圆大的明珠闪闪发光。嘴角上带着矜持的笑意。贾政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差点叫出来。
贾政就那样傻傻的盯着上面的太孙,把之前礼部官员说的注意事项全都抛在脑后了。他们是不能抬头随便看皇帝的,若是一直盯着皇帝看那就是大大的不恭敬。若是惹恼了皇帝或者被御史弹劾。没准刚到手进士就丢了。可是贾政就那么傻傻的抬着头盯着上面的太孙。礼部官员站在皇帝宝座的台阶下来一个一个念着新科进士的名字,没个名字都念了三遍,被念到名字的人就要上前三跪九叩的叩谢皇恩。
“金陵贾政,新科进士九十八名。”贾政的名字被叫了三遍,可是他傻站在当地发呆,他身边的人狠狠地踢下他,贾政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嘴啃泥。全大殿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贾政身上,贾政忙着镇定一下情绪盯着脚尖走到了高高的御座跟前,在指定的地方跪下去,之前礼部官员教的应对的话就像是流水一样从他嘴里出来。
皇帝对着贾政也是很感兴趣,他望着脚底下跪伏在地上的贾政,声音里面带着挪揄的意味:“抬起头叫朕看看,刚才你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莫非是觉得自己才学一个进士委屈了你?”
贾政一听皇帝的话顿时吓得魂都没了,他结结巴巴的说:“臣焉敢。臣方才是感于陛下的威严才忘乎所以了,还请陛下治罪。”
太孙在边上观察这皇爷爷的表情。他有点心虚的出言帮着贾政解围:“想必是没见过世面的,皇爷爷还是宽恕了他吧。”
皇帝锐利的眼光扫视下孙子,若有所指的说:“是么,他也是世宦之家,贾代善家里怎么能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儿子。朕知道你爱惜人才,就不追究了。”说着皇帝转向对着贾政道:“太孙为你说情朕本来也没打算追究你的失仪。只是你再也不是父母跟前骄纵的小儿了。今后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惹人笑话。”说着皇帝顿了顿:“怎么能叫朕放心的把重任交给你呢。”其实皇帝这个话是在说太孙的,贾政却以为是皇帝说自己不堪重任。他听着这话,心里都凉了,自己辛苦读书为的就是能大展身手实现自己的抱负。结果刚刚摸到了理想的大门就被皇帝一句话给关在外面了,自己一辈子就要无望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贾政都无法回忆起来事情的细节。等着传胪宴散了之后,贾政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往出走,林如海看着贾政的样子有些担心,他想过来安慰下。可惜不能脱开身来只能看着贾政一个人被孤零零的仍在那里。这个时候戴权带着个小内监过来,他也不看那些新科进士们,径自走到了贾政跟前:“二爷,殿下叫我和二爷说一声,明天请二爷过去一叙。”
“还请内兄救我,我本是无意冒犯的。”贾政和王子腾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脸的郁闷。王子腾眼珠子转转,拍着贾政肩膀给他个定心丸吃:“你真是的,吓得这个样儿。亏得你还是世宦之家的子弟呢。皇上的话不是说你呢,和你不相干。太孙殿下的性子你不知道,他虽然贵为储君可是极平易近人。上次在西山打猎你就能看得出来。他也是一时玩心,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做臣子除了尽心尽力的办差事,若是能逗皇上和太孙一笑也是尽孝心了。你吓得这个样儿,反而叫太孙殿下心里过意不去,你岂不要亏了臣子之道了。”
王子腾缓缓地劝解,贾政才好起来。见着贾政慢慢的恢复了,王子腾心里的石头落地。“你好生歇着吧,明天见了殿下也不用太矫揉造作。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才好。”说着王子腾告辞要走。
“那个,殿下只是想和我开个玩笑么?我担心是殿下对我存了别的意思。那天在庙会上我和子骊遇见了太孙殿下,他们两个似乎很——”贾政皱着眉,斟酌词语,可是那种感觉贾政竟然找不到个恰当的词语形容。那天子骊装着和太孙不认识,但是仔细想想他们是认识的。
王子腾心里一忽悠,随机镇定的说:“我就知道你要疑心这个,我和你说清楚吧。太孙和我妹子自然是见过的,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在杭州的时候她在太后身边服侍,太孙来请安总是能见着的。那天的事情我不知道是怎么个细节,可是你想想,在那个场合若是我妹子认出来太孙殿下,直愣愣的就拜下去该怎么收场?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我妹子一句太孙殿下出来发生什么都难说。你就是读书太多变得迂腐了,不知道权变。”
贾政想想,慢慢的点点头:“多谢内兄指点。我记住了。”
当天晚上子骊和贾政躺在床上,他们谁也没睡可是都闭着眼睛装睡。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子骊在半梦半醒之间翻个身她恍惚听见枕边一个低微的叹息声。等着她转脸看的时候,就只能看见贾政在微光中的侧脸。他紧紧地闭着眼,似乎在沉睡。
第二天早上,贾政一切如常,子骊也装着没事人一般按部就班的起身,梳洗和贾政一起吃早饭。放下筷子,就见着王老爷子身边的人过来:“东宫的人来了就在老爷子那边呢,请姑爷过去吧。”
子骊站起来送贾政到门口。贾政伸手捏了下子骊的手,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看了来人一眼:“我就过去。”说着抬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