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萦将心思收回,望着陈霖,笑笑答道。
“你兄长如今做了五经博士?”
“正是。”
陈霖笑道:“姑母也是,怎不告知我等?我与荞,昨日听父亲说起你家今日也来赴宴,才知晓此事!”
王萦忙道:“我等才到长安两日,新居未几准备妥当。母亲说,择了吉日再设宴请客。”说吧,她又问,“怎不见荞?她今日不曾来?”
“她怎会不来,光衣饰便挑了三日。”陈霖嘴里嘀咕着,四下里望了望,忽然指向不远处,“那不是!”
王萦望去,只见正是陈荞。她面上一喜,向陈霖行礼别过,又对何瑁一颔首,朝陈荞走过去。
“我方才看到你母亲与我小姑在一处,还在寻你,不想你来了这边。”陈荞笑盈盈的,才拉过她的手,忽而低声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何瑁,你见他不曾?”
王萦讪然。
“见到了……”她嘟哝道,示意陈荞看陈霖那边。
陈荞望去,哑了哑,少顷,再看向王萦,叹口气,“萦,我是怕你见了他伤心。”
王萦听着,抿抿唇。
上次陈荞随着她的父母到弘农赴戚氏寿宴的时候,她就告诉过王萦,何瑁已经又定亲了,对方正是王萦在甲第游故地时,遇到的石倩。此事,王萦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难过了许多日。
“无甚事,他如今已经与我无干了。”王萦笑笑。
“果真?”陈荞瞅着她。
“果真。”王萦颔首。
陈荞看她神色如常,露出笑容。
这时,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还有马蹄声,许多人走过去看。
二人皆讶。
“那边何事?”陈荞拉住一个去看热闹的人,“是陛下来了?”
“正是!还有六皇子!”那女子咯咯的笑,提着裙裾朝人群跑去。
听到六皇子,陈荞亦是眼睛一亮,兴奋对王萦道,“萦!你从前见过六皇子不曾?”
王萦摇头。
“我带你去看!六皇子可俊可俊了!”陈荞面色绯红,满是憧憬,“你不知多少人夜里做梦都想着他!”
王萦听着,亦是感兴趣,笑起来,忙跟着陈荞一道小跑去看。
林苑中,花树扶疏,待得走到砖石铺就的大道旁,只见几十贵胄青年,似乎刚刚狩猎归来,鲜衣怒马,说着笑,神采飞扬。
陈荞带着王萦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看着那边,未几,指向其中,“看!那黑马上,玄衣朱缘者,就是六皇子。”
王萦定睛望去,待得看清那张脸,忽而愣住。
不待回神,她又看到正与六皇子说话那人,更是睁大了眼睛。那面容,那眉眼,还有周围人向他行礼时的模样……
陈荞以为她看呆了,将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如何?六皇子……”
“六皇子身旁那男子……”王萦忙抓住她的手,结结巴巴,“那白衣男子……他是……”
“那是陛下!”陈荞看着她,未几,恍然大悟,“是了,你还未见过陛下!”
王萦望着那边,神色不定,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这时,皇帝同旁人说完了话,与六皇子一道下马。
王萦见侍卫往这边开道,脑子忽而一醒,对陈荞说,“寿筵……寿筵兴许要开始了,我等去宴上吧!”说着,便要走开。
陈荞却拉着她,意犹未尽,“这么早去做甚,陛下反正不会这么快……”
正说着话,忽然,身旁一个声音传来,“这不是萦么?”
王萦转头,又一怔。
石倩。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后面跟着几个女子,都是王萦识得的人。
“听说你兄长如今又回长安了?”石倩妆扮得甚是精致,眉毛修得又长又细,面容更显刻薄,“实乃可喜可贺。”
王萦面色一变。
还未说话,旁人却搭腔,“若我未记错,博士六百石。倩,你兄长是多少?千石可有?”
“听说萦住在了建阳里?那可不是甲第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满是嘲讽。
“萦今日衣衫亦别致。”一人瞥着,掩袖而笑,“是弘农时兴的么?”
陈荞面色不定,本以为王萦脾性,定会怒起反唇相讥。可转头看去,却见她不发一语,似魂不守舍。
“倩,”这时,何瑁急急过来,劝道,“你这是做甚!”
石倩挣开他的手,瞪他,“你帮我还是帮她?”
何瑁正待说话,身后忽而传来一阵行礼之声。
看去,却见皇帝的仪仗已经开到近前。众人一惊,连忙噤声,退到两旁,伏拜行礼。
皇帝刚刚在苑中骑了马,正打算去更衣赴宴,忽而瞥见王萦,目光定了定。
她与旁人一样,低头拜着。
脸颊不住发热,心咚咚地跳,却不是害羞。
“萦女君何时来的?”皇帝的声音忽而在头顶响起。
王萦的心几乎停住。
“禀陛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方……嗯,方才来到。”
皇帝莞尔。
“莫贪玩误了用膳。”他淡淡道,说罢,径自往前而去。
莫贪玩……
莫贪玩……
莫贪玩……
那话音好似无穷无尽,一直到他走远了,仍在王萦的脑子里重复。
她茫然抬头,站起身。世界似乎突然安静,只见周围人,包括陈荞、石倩、何瑁和那几个女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着她,目瞪口呆。
“萦,你……”陈荞面色不定,“陛下识得你……?”
王萦只觉仍身处幻境,要想的事情太多,却不知从何想起。
“是……是吧……”她忍着心中的风雷齐鸣,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讪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