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身高163公分左右,而受到凶手攻击时,死者最初肯定是站着的,最初一刀是背对着凶手,所以在锁骨上才会出现两道小于45度角的刀痕,如果死者是俯卧或者采取的是别的姿势,那么,角度肯定大于九十度。想到这儿,章桐看着手中有些发黄的锁骨,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凶手是个身高和死者差不多的人?
而死者几乎遍布骸骨的刀痕显示出这是一桩典型的激情杀人案。也就是说,出于对死者的极度愤恨,所以凶手才会临时起意,拼命地挥舞手中的刀刺向死者。
可是,死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几乎与世无争。又没有感情纠纷,更谈不上是家财万贯,惹人眼红,相貌也是极其普通。凶手怎么会找上她?
突然,章桐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她瞪大了双眼,浑身僵硬,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颅骨左右眼眶部位的眶下裂和眶上裂上,分明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几处刀痕,虽然不是很深,但是因为阴影的缘故,自己竟然把它们给忽视了!
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章桐赶紧放下颅骨,抬头对站在对面的陈刚说:“你马上通知门外的家属,这遗骨,我们暂时不能移交,因为有新的证据出现!”
陈刚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解剖室。
章桐利索地摘下了手套,丢进脚边的垃圾桶,然后拨通了阿城的手机,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阿城低沉沙哑的声音。
“章主任?”
“李丹的遗骨上发现了新的证据,她的眼球也被人挖走了!”章桐的语速飞快。
“该死的!”阿城愤愤然咒骂了一句,“你可以确定是那个混蛋干的吗?”“差不多,我在现场带回来的泥土样本中没有发现填充物的痕迹!”章桐对自己的草率感到懊悔不已,如果早一点发现的话,或许案件就不会这么被动!
夜晚,华灯初上,轻柔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市体育馆门外熙熙攘攘,有人早就开始排队,等待着进去参观雕塑展。虽然说正式的展会要过几天才会举行,可是随着展品的陆续布置,已经有很多人慕名前来。
他跟着队伍,缓缓地走进展厅,耳边是不绝于耳的赞叹声,但是在他看来,这一切却是那么的丑陋不堪。他想过要等几天才来,至少等展会正式开始的时候,甚至还差点下决心不过来,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喉咙,如果不来,他害怕自己会窒息。
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那也是太可惜了。
队伍走进展厅后,就自然地解散了,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围着自己喜欢的雕塑。只有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倚着铁链条,郁闷地看着大厅,却并没有走下楼梯到展区中去。这次展会的规模并不小,少说也有将近二十座雕塑。都有真人般大小。
他的目光在大厅中转来转去,思索着自己所要寻找的目标。
终于,他看到了,那是一尊沉思的少女塑像,就在展厅的东北角,周围围了很多人。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因为缺氧,他的心跳加速。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快速走下楼梯,向那尊少女塑像走去。
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靠近她!好好看看她!
塑像前围了很多人,而这座塑像的标价也不菲,据说还是作者多次获奖的处女作。但是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次要的。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雕像身上。
他看着那张脸,略微带点忧伤而活生生的脸,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长发飘逸,脸庞秀美,轮廓鲜明。她身着一袭长裙,双手捧着一束鲜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让人爱怜的忧伤。虽然是泥土制成的雕塑作品,但是作者用心之深可见一斑,女孩的明眸皓齿和动人姿态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毫不夸张地说,在那层层包裹着的泥坯中,分明就是一个被永远凝固的生命!
两行热泪渐渐地滑出眼眶,他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地握住了雕像前的铁链,忍不住低声抽泣。
“先生,您没事吧?”身边的安保人员注意到了他的失态,轻声询问。虽然说痴迷于司徒敏作品的人实在太多,在现场失态的人也见过不少,但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神情颓废的男人还是让安保人员感到有些担忧。
“没……没事……对不起,我失态了,这作品太棒了!我太感动了!……”他嗫嚅着,擦了擦眼泪,赶紧转身离开了雕像展区,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少女雕像,长叹一声,这才悻悻然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前来开门的工作人员惊讶地发现,少女雕像的头部竟然不见了。她赶紧打电话报警。
有时候过于丰富的经验对于一个人来说却不亚于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面对接警赶到现场的警员,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肯定窃贼是一个艺术品惯偷,因为司徒敏女士的作品曾经被偷过不止一次,黑市上那些被偷的雕塑虽然被以成倍的价格出售却还是被抢购一空,而一座人类雕像的精华部分就是头颅,对于整座沉重的雕像来说,也更加便于携带,所以,头颅失踪一点都不奇怪。
还好这座被命名为——爱人的少女雕像早就已经投保,所以对于公司来说,损失不会很大。
末了,工作人员尴尬地表明因为正式展出要在几天后才进行,所以监控录像还没有完全安装好。
一切都太巧了。
窃盗组的警员在结束供词笔录时忍不住嘀咕,对于这种有钱的艺术家作品被窃,他真心提不起来半点兴趣,办案时还要看对方脸色和心情好不好,再说了,自己手头还有很多案子,这个嘛,既然保险公司已经参与了,按照以往经验来看,保额还不会低于本身的价值,所以,他按照规定记录在案就可以了,自己就是一个抓小偷的警员罢了,有这个闲工夫跟着有钱人屁股后面打转,时不时还要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的话,还不如把手里的累积案子好好减少几个来得痛快。
于是,在填写完厚厚的一份笔录后,警员便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塞进了自己面前那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案件卷宗堆里去了。
8.爱人的头颅
技师阿庄下周举行婚礼,一早,他就乐滋滋地跑去每个科室派发请柬,但是唯独法医处,他却只按照人数留下了两包喜糖。
章桐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对此也就一笑而过,并没有因此而表示异议。她明白成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人,即使人家邀请,这种添人口的喜事,自己也应该找借口礼貌地回绝。当然了,礼包更不能送,图个喜气,一句简单的祝福,就已经足够了。
都已经快下午了,门外走廊尽头的技师办公室仍然很是热闹,开门关门声和欢笑打趣声不绝于耳,相比之下,这边的法医解剖室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章桐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面前的显微镜下。这份样本是刚从废弃工地的女尸鼻孔中采集到的,需要尽快辨别出那些毛发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时不时地,她还抬头扫一眼桌上的办公电话,死者李丹眼眶上的划痕已经送去微痕检验组了,但是却和先前的样本一样,迟迟都没有结果出来。章桐感到莫名的烦躁不安。
“哐啷”,耳边传来工作盘掉落在水泥地面的声音,手术器具也随之洒落一地。
又得重新消毒整理了!
章桐皱起了眉头,她突然感觉到最近在自己的实习生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平时老成稳重的陈刚,这几天却跟丢了魂一样,不是砸破了实验试管就是把工作托盘丢地上,或者干脆把尸检报告归错档,这些低级错误是不应该发生在一个成绩优秀的实习生身上的。
再怎么忙,也该抽时间好好跟他谈谈,毕竟人家还是新手。
想到这儿,章桐顺手摘下护目镜,刚要站起身,陈刚却犹豫着来到了自己身边。
“章主任,我……”他欲言又止,神情显得很尴尬。
章桐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小陈?”
陈刚的脸色很差:“我今天能不能请个假,章主任,我身体不舒服。”
“是吗?去吧,好好休息,这边我能对付。有事给我打电话吧。”章桐没有犹豫,她总觉得如果让私事影响到了工作的话,那么,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调整一下。
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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