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容凌厉喝一声,眉梢浅扬,飞快地拔出腰间折扇飞快地朝着若薇、若芸两人而去。
“吭——”
空中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
若薇闭上眼,心如死灰,她突然从地上挣起,而后直直地朝着大红木柱撞去。
“若薇!”江兮浅瞪大双眸,咬着牙;看到若薇额头破裂,血沿着额头留下,她缓缓地倒地。若芸像是疯了般,“姐,姐……姐别丢了芸儿,姐……”
江兮浅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而后回过神来轻喝一声,“看着干什么,还不救人。”
“哎。”陆希瑞在心中摇摇头,“师弟,愣着干什么。”
忆宵看了容凌一眼,而后兀自将若薇打横抱起放到软榻上,探脉点头,“放心没事。”
屋内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旁的也罢,可她们是嗜血的人!”容凌很是闹怒,其实他才是无忧谷正宗的传人,容家世代为守护无忧谷而存在,也世代与嗜血为敌,到他这一代,容家便只剩下这一根独苗。
血海深仇,他对嗜血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江兮浅心中明白可是她们,“师兄……”她淡淡张口,声音清浅,“一次,就一次可好?”
“……”容凌深深凝望着她,半晌才甩手离开。
“三师弟性子如此,给他些时间就好。”陆希瑞嘴角噙着浅笑,“只是却没想到,若芸这丫头居然会是嗜血的逃奴;放心,待过两日,大师兄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丫头。”
江兮浅心中也很是不好受,她臻首轻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弧度,“那就劳烦大师兄了。”
此刻她的心,其实很乱。
若薇、若芸姐妹浴血奋战的身影犹在眼前,甚至她们身上的伤都还未痊愈,突然却传出个这么劲爆的消息。若非她们次次以身相护,若非她们多次同生共死,她真的没有,没有办法想象,现在会如何。
嗜血,那个组织是所有无忧谷中人的噩梦。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
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江兮浅了。她又怎会不明白容凌心中所想,只是……如果对象是她们,她愿意赌上一次,哪怕最后真的……真的日后刀剑相向时,也只当还她们一次而已。
“傻丫头。”陆希瑞摇摇头。
“咚——咚咚——”
好不容易屋内终于平静下来,陆希瑞和忆宵两人各自诊脉;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还有那甚至可以听到的粗重喘息。
“怎么回事?”江兮浅薄唇微抿,轻颦黛眉。
素衣赶紧打开大门,微眯着双眸,看着那雾蒙蒙的雨幕中,渐渐出现的人影,而后瞳孔一缩,“水冰姑娘,怎么是你?”
水冰摆摆手,她喘着粗气,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小……小姐呢?”
自从上次被罚重伤之后,她身上的伤就一直没能痊愈,现在只是跑这么几步路竟然就气喘吁吁,想着水冰不由得心中苦笑,闻着屋内传来的血腥气,不由得轻轻蹙眉。
“怎么回事?”江兮浅抿着唇,嘴角浅浅地耷拉着,“这般冒冒失失的,明知道大雨过来也不打伞。”
水冰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姐,老……老太爷派人过来,说,说让若芸姑娘过去,不,不然就将她发卖给牙婆,还,还说,就算是无忧谷的医女如今也只不过是江府的下人……”
“砰——”
江兮浅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
“可是小姐……”水冰抿了抿唇,“奴婢听说,那江张氏快,快不行了。”
“与我何干。”江兮浅嘴角轻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当初他们夫妻合计要将她活活烧死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她会有今日,“去回了来人,若他们想让江家被皇家嫉恨,遭所有百姓的白眼,尽管于无忧谷杠上。”江兮浅声音清浅,可语气却带着狠戾决绝,“就算是请来了牙婆,也要看看她到底敢不敢收我无忧谷的人!”
水冰第一次见到这般阴鸷的主上,低下头心中还带着些许后怕,“是,奴婢明白。”
话音未落,江兮浅见她转身要走,张口喝道,“慢着。”
“素衣给她取把伞。”江兮浅望着水冰那略带苍白的面色,眉头微微蹙起,“回完话之后,自回放休息吧,喝点儿姜茶,泡个热水澡,身上本来就有伤,还这般冒冒失失的……”
“是。”水冰低下头,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主上从来都是这般面冷心软,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此刻的江兮浅却并未察觉,在水冰离开之后,原本的倾盆大雨淅淅沥沥,有越来越小的趋势。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经历一场暴雨洗礼的凤都,洗净尘埃,窗外的绿叶鲜翠欲滴,带着调皮的水珠儿,滴滴溅落到地上;天上黑云渐渐散去,连带着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闭上眼,立在床边,感受过即将雨过天晴的凉爽微风,深吸口气,江兮浅只觉得,心中的焦躁阴郁一扫而空。
“砰——”
突然耳边再次传来一声遥远的巨响,江兮浅睁开眼。
“小姐,我去看看。”素心提前反应过来,提着裙角就要离开却被江兮浅阻止。
素心只得接过素衣递过来的伞,其实雨势已经转小,那点儿子雨不妨什么事的。只是她刚迈步,还未来得及走出房门,就听到外面的呵斥声。
“江兮浅,你这个目无尊长,心如蛇蝎的贱丫头。”
“你竟然敢……”
“你……你……”
江连德面色铁青,竟然没有打伞就直接冲了过来,看起来他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情,江兮浅在心中淡淡的想道。
“江兮浅我问你,是不是你不让那丫头过去,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肠啊,你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你小婶就快不行了,你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江连德指着江兮浅,骂得唾沫横飞。
“哧——”
江兮浅却轻笑一声,原本义愤填膺的素心和素兰被素衣阻止,小姐在前,她们纵使再多不满也不能现在表现出来,不然丢的可是小姐的脸面。
“你还有脸笑!”江连德指着江兮浅的手指,牙齿上下轻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是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儿中挤出几个字。
“啊,爹,呼呼……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呼呼,您看看,您,您的衣裳都湿了,您还是跟我们回院子吧。”
身后追来的江嘉辉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进屋见到江连德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对这位侄女,他本能地觉得有些发憷。
江连德狠狠地一甩,“你弟弟的媳妇就快不行了,你看看她,哼!竟然为两个贱丫头请了大夫。”
眼尖地瞧到忆宵和陆希瑞把脉的动作,他眸色顿时黯沉下去,颐指气使地对着两人道,“你们,快跟本老太爷走。”
“噗嗤——”
江兮浅笑得越发的开心。
忆宵抬起头,面无表情可那两道冷厉的眼刀却好似能刺入人心般,让江连德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他们不是那贱丫头请来的大夫吗,横什么横,“没听见本老太爷的话!”
“……”
江连德见两人竟然自顾自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转头对着江兮浅狂喷,“你……你怎么这么歹毒的心啊你,你小婶就快不行了,你这个罪魁祸首!”
“本小姐可没有污蔑自己亲侄女是妖物的小婶,更没有妄图侵占亲兄长家产的小叔,更何况在本小姐家里,本小姐想如何就如何,身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大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江兮浅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江嘉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心底浮起,他连连点头,拉着江连德,“爹,娘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哼!”江连德本就下不来台,此刻听到江嘉辉的话,也暗自埋怨自己太过心急了,“大夫,大夫的诊金谁来付。”
“唰——”
江嘉辉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连从岷县到凤都的盘缠都是卖了田产来的,如今所有的财产就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老宅,若非是祖屋,只怕也逃不过被卖的命运。就算这样他们一路上都还紧衣缩食,好不容易才来到凤都,他们哪里还有什么闲钱付诊金。
更何况,这凤都大夫出诊的诊金只怕也是不少吧。
“你,拿钱来。”
江连德要得可是毫不客气。
江兮浅原本还想再折腾他们两下,不过看到撑着伞从外面匆匆而来的红梅时,耸了耸肩,“行了,诊金让江城给就是。”话音落,便再不看他们一眼,而是转头迎上红梅,“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我娘那儿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红梅摆摆手,“夫人被老太太差人叫去了,临行前让我过来通知小姐。”
“什么?”江兮浅刚刚才转晴的心情顿时阴郁起来,看着江连德和江嘉辉的背影,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邪魅的弧度,不过是个贱人而已,居然敢惊动她娘,若是她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半点儿闪失,哼!
红梅面带犹豫,“小,小姐……”
“素心和素兰留下,素衣我们走!”江兮浅冷声,“他们可还是在和园?”
“是。”红梅低着头,她是夫人身边的婢女,自然也是要跟过去的。
素衣撑着伞,一行三人在雨幕中疾行着。
未至和园,却早已听得哭声、喊声、叫骂声一片片。
“当年我就不同意老二娶你这个商妇,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江彭氏唾沫横飞,指着季巧萱的鼻子。
江嘉辉沉着脸,面色很是难看,斜睨了季巧萱一眼,“娘,您就少说两句吧。”
“少说两句,老娘我还没说够呢!”江彭氏老脸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看看她,看看,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勾引老二不说,这教出来的都是什么人呐。”
季巧萱面色唰的变得苍白无比,她早就知道江家二老不喜欢她,那些伤人的话,当年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只是当真落到自己身上时,却是……“娘,我……”
“别叫我娘,我可不认你这样恶毒没有人性的媳妇。”江彭氏越骂越是得意。
季巧萱无言以对,“……”
“你怎么这么歹毒的心啊你,她好歹是你弟妹!”江彭氏耳尖地听到屋内的动静,面色苍白的同时也越发的难看,“不过是跟你女儿借个丫头,竟然还推三阻四的,我呸!”
“……”
“娘,呜呜,别丢下我们啊,娘……”
“……”
“都是你,没教养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也这么的没教养,勾三搭四的。”江彭氏絮絮叨叨,不依不饶。
季巧萱原本一直沉默着,说到底不想跟长辈驳嘴,对江彭氏的骂骂咧咧也都不甚在意,她捧着肚子,可在听到她竟然连江兮浅一起骂进去时,再也忍不住,“娘,您骂我没关系,可浅浅还未及笄,您这般败坏她的名声……”
“哟呵,还长本事了,居然敢顶嘴了。”江彭氏可不怕她,那副咧咧歪歪,不饶人的模样,语气也阴阳怪气的,“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难道她就不是你们江家的女儿吗?”季巧萱双手紧握成拳。
“呸——”江彭氏轻啐一口,“我江家可没有这等不要脸的女儿。”
“……”季巧萱面色苍白着,她看着江彭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张妈妈赶紧搀扶着她,“夫人你没事吧?”
“装模作样!”江彭氏语气恨恨地,“我江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呸!那样的不要脸的女儿简直不配姓江。”
“说得好!”
江兮浅面色铁青,刚走到和园门口,就看到季巧萱被张妈妈搀扶着,立在明堂的左边,主座之上的江彭氏骂得很是起劲,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内堂中,江如月姐妹的哭声。
“骂啊,继续骂啊。”
江彭氏在见到江兮浅的时候,顿时噤声。
“怎么不继续了?”
江兮浅慢条斯理地从门外而入,看着江彭氏嘴角慢慢上挑,眉宇浅扬,似笑非笑又好似带着无尽的了然和嘲弄,“有你这一句话,本小姐自请除了这江家宗籍如何?”
“……”江彭氏顿时噤声。
季巧萱却是急了,“浅浅,不可!”
这除了宗籍的女儿哪里还能嫁得出去,一般只有大罪或者叛族才会被驱逐出宗籍的。
“素衣记得派人去通知三皇子,就说江家厌弃本小姐这个女儿,公然侮辱本小姐的人格,本小姐自请除了这宗籍,问他这赐婚还做不做数。”
递给季巧萱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江兮浅转头看着江彭氏笑,笑得张狂,笑得洒脱,笑得无比肆意,“若是作数,问问他这侮辱皇家之人是怎么样的惩罚,啧啧,藐视皇威啊;若是不作数,直接去凤靖王府,告诉老王爷,她的条件,本小姐应下了又何妨。”
“是!”素衣自然明白自家小姐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无忧谷众人不屑于皇族为伍,不过在自家小姐身份不能暴露的时候,借用一下又何妨。
江彭氏顿时脸色变得唰白唰白的。
“浅丫头,这,这不可。”原本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江唐氏咬牙出口,她眼中带着祈求看向季巧萱,“二弟妹,这,可事关江家的生死存亡,娘也是气急了,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素衣慢悠悠地提着伞,而后缓步朝着门外。
季巧萱深吸口气,对江彭氏的做法很是不满,只是江家却是不能,她嚅了嚅唇。
“娘,这可不是女儿不听话,实在是江家容不下女儿。”江兮浅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算女儿离开了,也永远是您的女儿啊。”
“……”季巧萱不值该说什么好。
江唐氏却是急了,拉着江彭氏的手腕,“娘,浅丫头可是圣旨钦赐的皇妃,您,您就给她道个歉吧。”
“哼!”江彭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很是不情不愿地,“浅丫头,你,你……”
“我什么?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们这江氏姓氏,自请除了宗籍,不正合你们的意吗?”江兮浅嗤笑一声,“皇族不会要被宗族除籍的媳妇,让我来猜猜,你们是想将江如珠塞过去,还是江如宝?”她自说自话,江彭氏和江唐氏的面色却顿时变得铁青,而后由青变紫,被戳中心思,两人的眼神均有些飘忽,而立在江唐氏身后的江如珠和江如宝两人则面色微微泛红。
三皇子那样惊才俊逸,那样英俊绝美的容颜,她们自然也会倾慕。现在又有这样的机会,其实奶奶跟她们说好,只要把婚约搞到手,将她们姐妹一起嫁过去。
看着她们的小动作,江兮浅心中摇头。
季巧萱却是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打的竟然是这样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娘,我还叫你一声娘,你当真以为圣旨赐婚的人选是说改就能改的?”
“为什么不能改。”江彭氏本就被戳中心思,又下不来台,此刻听得季巧萱的讽刺更是心中恼火,“她江兮浅哪点儿好了,看看我们如珠如宝,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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