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未绝望。一方世界本源,只能用另一方天地之力对抗。此时仙界凋敝,仙人寥寥无几,他可以随便调用仙界本源。况且仙界本来就压制凡界,只要给他时间,从天门之内抽离足够仙元,就能将体内的精魄和元气统统净化。
源源不断的雾气,从白龙嘴中吞吐而出,化成冷焰将龙首完全包裹。
冰湖之上,白河愁已经须发皆白,刹那间从中年变成耄耋老人。刚才那一剑,以天下第一武夫的气海为刃,以陆地神仙的体魄为骨,已然耗尽了他的修为和生机。
但是白河愁仍然傲然而立,双眼盯紧天门。当他看到包裹住龙首的冷焰越来愈浓,而天门轮廓越来越淡时,始终立于胸前的右手剑指,猛然刺下。
脚下冰湖瞬间沸腾,印在湖底的母纹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就在母纹绽放的同时,千里之外,青渊湖上浓雾顿开。
如果此时,有人从天空中望下去,就会发现青渊湖就像一只狭长的眼睛,不过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眼睛,此时已经恢复了生机。深黄色的瞳孔,平和厚重。可是当这只眼睛看到云层中那道巍峨的天门,顿时杀气陡生。
一道金色剑芒从瞳孔孕育而出,直奔天门而去。白河愁苍老的声音,颤颤响起,却如洪钟大吕,传遍天下九品之上修为之人,“第二剑,闭界!”
金色剑芒腾空而去,照亮荒原大地。
铁环山脉中的一处断崖上,白发老妪望着这一剑,有些颓然,随后又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那刺目光芒。
翦云山斗悬宫内,老天师已经束衣俯首,跪在历代天师的画像前。
冰水奔流,镇北大营已退至河湾南岸。镇北侯虞潜陆望着天边悠悠叹道,“从此,人间不再见仙门了!”
远在万里之外的翼阳城,又不知何人震撼,何人愤恨,但心有感应之人都被剑气激荡。
大煜九州之内,化外之地,几百道目光投向北方。
金色剑芒准确击中天门,就像烧红的兵刃插入了凝固的油脂。本就虚幻的天门,顷刻融化。
所有人目光都望向天门,白河愁此时却看向陈惊天。后者嘿嘿一笑,手中黑刀开始震鸣不止。
天门消散,龙头被截留在凡界,仙人在绝望中陷入癫狂。失去控制的冷焰,开始不断向地面喷吐出冰球。冰球从天空划过,留下一条条灰败的印记,似乎那里的空间都被侵蚀。冰球接触地面,荒原冻土立刻被侵蚀,并且范围不断扩大。一颗拳头大小的冰球,就让至少三十丈的冻土,变成了水银似的泥沼。
“仙元不溶于本界,留下他终究是一个麻烦。”白河愁摸索着左手食指上的断纹,“两剑之后,天地意志完全陷入沉寂。我毕生修为,也化作了仙人血肉之躯”
“陈某人,我和你做一个交易。”白河愁眼中绽放出一抹晶芒,右手剑指划过,左手食指齐根而断,“一根手指,换你一刀。”
万年前,仙人降临凡界,困吞天鱼于极北之地,并将雌鱼腹腔连接仙界。吞天雄鱼吸食凡界神识本源,再喂给雌鱼,雌鱼又已联通仙界,凡界的神识就被源源不断的攫取。
天地意志为了抵抗仙界掠夺,在荒原上衍生出荒人一族。荒人体内自带星辰,同样可以吸聚游离在天地间的本源之力。虽然个体力量不如吞天鱼,但胜在可以不断繁衍。通过这种方式,本源之力固存在荒人体内,待荒人死去,本源就可重归天地。可是荒人被仙人误导,以鱼和鹿为图腾,将彤阳山作为坟场,自愿将体内星辰熄灭在冰湖之内。
同时,凡界天资卓绝之人,尽追仙道,道门大昌。
直到八百年前,道宗张纸坛突入荒原,带走雄鱼,只将雌鱼留在冰湖之中。好在万年凝聚,极北之地已经形成了一座绵延千里的彤阳山,再加上还有荒人不断投湖,输入到仙界的神识便未断绝,仙人也就没有察觉到凡界之变。随后始帝白煜北伐,斩鹿于五晶须弥境。再登彤阳山,学仙人之法,将白氏气运也与吞天雌鱼连接。
于是,新朝鼎盛,九州一统,白氏人杰,层出不穷。
四十年前,白河愁与夫子、天师各有一叙,而后便入彤阳山,握住了这两条连接仙门和皇权的“线”。
刚才,中指先断,仙界震惊。
如今,食指再断,天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