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钟离子清执黑子,皇上执白子,过了不到片刻,棋盘上已然尽数是黑子,白子被围攻于一处,没了生还之机。
皇上哈哈大笑:“几日不曾与子清对弈,子清的棋艺又好了不少。”
都说善弈者善谋,任是谁在皇上面前下棋,不都有留着两方分寸,要么装作一路输到底,要么战战兢兢地赢一次输三次,把尺度拿捏的极是规整。
皇上一向最厌烦这些自以为是的聪明臣子,无论是那些个大臣还是老五老四都有这毛病。唯独这个太子呀,和他下棋总是不给他留颜面,也不藏着掖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来。
因此,皇上便也乐的与太子下棋,但凡钟离子清入宫,总要缠着他心痒痒的摆两局过过瘾。
总结一句,皇上这就是传说中的欠虐体质。
倒是说说啊,这隔着别人敢在您面前露出一手好的棋艺吗,以您那疑神疑鬼的心思,不早晚给收拾了。五皇子就更是躺枪了,他又不是太子,有您宠着疼着还敢为所欲为了。他要是和太子一样,把您在棋局上杀个片甲不留,赶明儿您就怀疑他心机深沉,为人不正,寻个由头给灭了。
由此可见,皇上这心理啊,着实是对人不对事,双向规则什么的,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二人喝过盏茶,皇上一边儿手中拿着棋子细细思索反击之路,一边儿状似无意的开口道:“下个月初六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打算怎么过?”
太子殿下刚刚压了口茶水,口中还含着清茶,闻言一顿,竟是有些错愕。后知后觉的将茶水咽了下去,眉目间有些倦怠道:“日子过得真快,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我生辰了。”
说完他将手中的棋子随意落在棋盘上,这一下子便让皇上找到了绝地反击的机会,三下两除二的将棋盘上的黑子杀了个片甲不留,只望着一直愣神发呆的太子殿下,皱起了眉头。
“子清!”皇上叹了口气:“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你又在想着些什么呢?”
“奥!”太子殿下后知后觉的捏起棋子,一看棋盘上的战局,凄楚一笑,将捻在指尖的棋子又放了下来,轻声道:“这一句儿臣输了,儿臣甘拜下风。”
“少拍马屁了。”皇上看似吹胡子瞪眼的怒了一下,指责道:“朕往常听这些华而不实的话太多了,从你口中,朕只想听到真话,你方才是怎么了?这般不在状态的?”
“没什么。”太子殿下行了个礼,轻飘飘的回了句:“儿臣约莫是有些困了,若是父皇无事,可否容儿臣先回东宫。”
“你这是再朝我请示,还是在命令我?”皇上咄咄逼人。
钟离子清见了,微微一笑,拾起棋盘上的棋子就往回收,边回道:“父皇可真是会开玩笑,儿臣自然是在请示您啊!儿臣哪里来的胆子,命令您呢。”
“哼!我倒看你胆子大得很呢,一次次的忤逆朕的意思,朕都没跟你计较。”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泄露出少许的真情:“不过这一次,你必须得听朕的,今年的寿辰,我们得大肆操办。”
“父皇!”钟离子清按住了他的手,起身两手笼入袖中,行礼道:“父皇不必如此操劳了,左右不过一个寿辰,没必要铺张浪费,且儿子这把身子骨……谁知道能撑到那一日呢……”
他这话说的有些轻飘,倒不见得有多少在意,仿似真是的是随口一句罢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上最见不得听他这般说话,对于这个儿子,他心里是有愧的,当年没有护住他们母子,这是他心底里一生的伤痛。
就连时间也无法磨灭的痛苦。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而后苦笑道:“父皇年纪大了,倒也不是倚老卖老,就是对你们这些小辈们的关心有增无减,你也应该晓得,父皇最放不下的就属你了。难道连父皇这件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嗯?”
景德帝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放低姿态了,平常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对谁说话不是金口玉言,一个不合心意便暴怒不已,何时见过他对谁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过。
钟离子清心中掠过了一丝不忍,他晓得父皇如此执意的坚持了为了什么。
今年他已经十九了,下个月的诞辰,恰巧就是昔日太医断言的弱冠之龄。当初他身子骨弱,自生来就有些喘不过气,硬是太医院一群人拼着治不好就要被父皇砍头的罪名,硬是将他保了下来。
自幼在药罐子里泡着长大,他的身子还是一贯的羸弱单薄,眼看着离弱冠越来越近,说不担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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