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哟,敢情是来行凶的。”八哥鸟抖擞着翅膀来了精神,“妹啊,是情杀还是仇杀?”
俞晴瞪它一眼没作声,小心地避开来往的下人,摸向正院。
屋里传出男子清朗的声音,“懒东西,快起床,太阳照着屁股了。”
这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俞晴用力咬着下唇,强压下激荡的心情,大步踏入院中。
“快点,再不起,爹爹要掀被子了。”还是那个声音。
“不,不行,弟弟还没起,我也不起。”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爹爹讲个故事,我就起床。”另一个孩童奶声奶气道。
“好了,别赖着爹爹,爹爹今天还有事情。”说话的是个柔和的女声。
隔着窗子,俞晴看到个粉红窈窕的身影一手抱着婴儿,另一手掀着被角,而那个高大健硕的男子却伸手拦住她,“我且给他们讲个故事,晚些无妨。”
屋内传来孩子的欢笑声,还有女子的娇嗔声,一派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
俞晴停住脚步,思量片刻,右手一挥,窗棂蓦地洞开,露出一家五口惊愕的面容。
男子纵身跃出,挡在俞晴面前,喝道:“来者何人,竟敢私闯民宅?”
俞晴浅笑,“赵公子不记得我了?想必,五年前青云村天灵泉的事,赵公子也忘记了吧?”
赵公子脸色一变,“妖女,原来你没死?”
俞晴笑道:“若死了,我找谁报仇?”掌心一翻,桃木剑凭空而出。
赵公子见状,瞥了眼身后的家人,平静地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年赵某惹下的事赵某一力承担,与他们无关。”
俞晴一口应承,“那是自然,我又不是赵公子那般滥杀无辜之人。”
赵公子坦然道:“如此,赵某就放心了。”
恰此时,那粉衣女子不知怎地冲过来,挡在赵公子身前,哀求道:“奴家愿替我家相公一死,姑娘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相公。”
赵公子反手将她拉至身后,“快进屋,省得受了风寒,孩子们还得要你照顾,家里诸事也多靠你支撑……”不由分说,将她推进屋里,扣紧房门。又转过来,笑道:“仙师动手吧。”
俞晴冷冷一笑,桃木剑挟着风声扑向赵公子。赵公子砰地倒地,额前赫然一道伤口,汩汩往外渗着血。
俞晴连看没看,收回桃木剑顺着原路出去了。
八哥鸟拍着翅膀恨道:“丫的,搞了半天就让姐看这个?不是说杀人吗,怎地改主意了?就这点伤养两天就好,还浪费半粒回元丹。”
俞晴低叹一声,“假如他没将妻子推回去,我必定会杀了他给爹偿命……现在,只当给他的妻儿留个依靠吧,没娘的孩子可怜,没爹的孩子也可怜。”
她出手并不重,只是皮外伤,最多晕两天就醒了,为确保无虞,她还驱动着神识在剑尖涂了些回元丹粉末。她不杀赵公子,可也得让他的家人尝尝,失去挚爱亲人是什么滋味。
“到底还是心软。”八哥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见俞晴雇了马车出城,急忙展翅追上来。
俞晴是去巧珍家。
三年前,巧珍就出嫁了,去年生了个女儿,眼下又怀上了,因身子重又避讳着不能参加红白喜事,所以俞晴回家办丧事也就没知会她。
想到就要见到儿时好友,俞晴隐隐有几分兴奋与期待。
巧珍家境不错,屋舍宽敞家具齐整,还使唤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俞晴不禁为巧珍欢喜。
巧珍上下打量俞晴半天,突然撅嘴道:“你是越长越好看,哪像我,就是一妇人,连个腰身都没有。”
“那么粗的腰还说没有腰,骗谁呢?”
丹田里不期然响起八哥鸟的话,俞晴哑然失笑,朝院中的梧桐树瞪了一眼。
恰此时,大门处走进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那人相貌清秀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儒雅之气。
巧珍笑着介绍,“是我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俞家妹子。”
俞晴知这人便是巧珍的相公李双林,低头福了福,再抬头,正对李双林的眼眸。
那双眼,含着不加掩饰的惊艳,俞晴心里“咯噔”一声,欲告辞,巧珍拉着她的手不放,非留她用午饭。
俞晴顾及到她身体不便,只好答应,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中堂说话。
不一会,小丫头将巧珍请到内室。
俞晴思量片刻,放出神识。内室的话,清清楚楚地传来——
“这个俞家妹子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
“小我两岁,快十八了,前几年到昆嵛山替她爹求药耽搁了,想必没定亲,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知县大人的第三房小妾前儿去世了,我们几个正商量给他送个美人过去……”
“少打俞晴的主意,她是我无话不谈的好友,怎么能给人当小妾?不行,你找别人去。”
“哎呀,要是好找,还能想到她身上。知县最喜欢这种看上去灵秀脱俗的美人,以前看得几个都太俗气,美艳有余灵气不足。”
“那也不行,我不能把人往火坑推。”
“什么火坑,知县大人最是怜香惜玉,绝不会亏待了她……你有所不知,知县的叔父就是明年乡试的主考官,到时候我考个举人回来,再谋个一官半职,你不就成了官太太?”
“这……”巧珍的语气明显有所松动。
李双林趁热打铁地劝,“何况,俞家妹子都快十八岁了,等守完三年孝,想嫁人也嫁不出去。”
……
正午的阳光*辣地照射下来,俞晴却觉得浑身发冷。
信任敬重的师兄隐瞒她,自小交好的朋友出卖她,这世间还有谁值得相信,还有谁能够依靠?
俞晴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茫的田野里,不知道何处才是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