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就转到自己的问题上去了……我其实一直想问问你……”
槙岛和树一声不吭吃完了第一个冰激凌球,下一个是抹茶味。
“冰激凌好吃吗?”征陆智己看着槙岛和树吃的那么专心致志,突然笑着问道。
槙岛和树以为征陆智己要问什么有内涵的问题,结果竟然是冰激凌好不好吃,槙岛和树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张开嘴一口把抹茶味的冰激凌球吞了下去。凶残的姿势让征陆智己浑身一颤。
“……吃那么多会不会太凉……”
槙岛和树在考虑要不要离开,他抬起眼瞥了一眼征陆智己,示意对方有事就说没事别在这里瞎比比。
征陆智己被槙岛和树老成形象的表情弄的无奈,只能苦笑着说道,“别这么看我,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见面了……”
“我的色相指数已经攀升了太多,估计过几天就会转型成执行官了。”
槙岛和树垂下眼睛,他想了想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你觉得是我的错。你觉得你的色相变成这样是我的关系。”
“小孩子不要总是用这么阴测测的眼神看人啊……会早衰的。”征陆智己想要摸槙岛和树的头,但是槙岛和树却打开了他的爪子,征陆智己讪讪的笑了笑,收回了手。
“其实我知道,那些人是你杀的吧。”征陆智己抬头看着天,“你也不用回答,因为这只是我的感觉。”
“可以理解你对我如此宽容的心态是因为我的年龄吗?”槙岛和树绝对对方竟然认为自己是凶手,但是却没采取其他措施,未免太好脾气了点。
“算是原因之一吧,毕竟无论你多么成熟,在我眼里都是个孩子,而且小孩的天赋之一不就是犯错吗……最重要的是,在他犯错之后,可以及时的发现问题并且改正,不至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真没想到在您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颗如此柔软宽容的心。”槙岛和树的语气有点嘲弄,显然对于对方的话不以为意。
“嘛,我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以为你当初对我的调查还有使用测谎仪,是为了把我绳之以法。”
“维护公民的权利,找出真相是警察的义务,但是……我专心于这件事不是为了将你逮捕或者是让西比拉系统判定你有罪。”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继续和我交谈下去,你可能现在就要立马回到警察署成为执行官了。”
“谢谢你的担心啊……”征陆智己不在乎的笑着,槙岛和树心想谁担心你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诱导着我去思考西比拉系统的漏洞吗?”征陆智己的眼神洞悉一切。
“不,我只是觉得这种制度有些有趣,而一直拥护着西比拉系统的警察和公民们,真的认为这种审判标准是对的吗?”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是为了想看我内心挣扎才故意这么说的。”征陆智己笑着打趣。
“……”说中了。槙岛和树看向别处。无论是西比拉系统还是这个世界人类的价值观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主动撞上来的人,他不过是顺手找点乐子而已。
“西比拉系统存在了这么久,你不是第一个对它的存在提出质疑的人。我相信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就像我一定不是第一个因为深思这种问题而导致色相浑浊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人在意识到这不是完美的时候,却仍然没有动摇西比拉系统的地位?”
“……”槙岛和树不想说话。他虽然觉得公民对西比拉系统的拥护觉得无聊,但是却并没有深思过这种问题。而且他并不在乎为什么,所以就干脆保持了沉默。
“因为现在人们需要西比拉系统,改革永远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
“是吗,只是这么说,但是什么都不做,将重任推倒别人的身上,这就是你的做法?”槙岛和树面无表情,声音有点尖锐。征陆智己看到对方突然情绪变得有点外露的模样,也不生气。
“我正在做啊……”
“……”槙岛和树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我告诉了你,之后我的行为也会影响别人,不一定真正的做成了什么大事,比如推翻西比拉系统……”征陆智己突然低声笑着说,“但是人类社会一直在进化,从最初用法律来判断罪恶,到现在又西比拉系统可以更加直接的判断,前进了很多不是吗?而且人类可是适应性极强的造物啊,因为有了法律,所以人们会相处办法来逃避法律,后来有了更先进的西比拉系统,所以便进化出了你。”
“可以控制自己色相,或者是天生免罪的体质。也许等你们这种新人类越来越多,整个社会就会陷入了一场大混乱吧。”
“你期待混乱?”
“不……我只是相信,无论有多长时间的混乱,人类都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人类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他们总会选择更好的。”
“西比拉系统带给这个社会的益处远比她的不足要多的多。除了对这个社会的进步外,她监测着人的心理倾向,在一个人心理出现问题的时候,可以及时的被发现,进而帮助他走出来。但是我之前一直都没意识到这点,反而为此杀了不少人。如今的社会类似于之前一直期望形成的乌托邦的社会吧,虽然没有一个社会可以绝对公平,绝对完美。”
“你和我说这么多,为什么?我并不具有反社会倾向,西比拉系统的好与坏都和我没关系。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心理出了问题,所以你希望将我……拯救出来?”说道“拯救”两字,槙岛和树的语气有点玩味。
“我只是觉得,根据自己的标准杀人是不对的,我不能认同。”征陆智己目光严肃起来。
“那么对于被伤害的人来说,就是公平的吗?”槙岛和树浅笑,眼神逼人,“一个人没有伤害另一个人的权利,那么在他肆意做出这种行为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后果。只允许一个人肆意的伤害另一个人,却不允许受害者报复回去?你未免也太偏爱恶人了。”
征陆智己叹了口气。
“西比拉系统存在的现在,法律仍然维护着公民的日常生活。那么法律为什么要存在呢?法律的教育意义,就在于使人更为理性的规范自己的行为,而不是鼓励所谓的出一口气。法律是建立在尊重事实,理性思维的基础上,自己不能做到理性,并不是可以违背法律的借口。在这样一起事件里,有过错的双方各自承担应负的法律责任,才是公平。法律来源于人类的良心。如果大家都用自己的标准,这个社会会变得很可怕哟,人杀人也许就成了常见的事情……”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槙岛和树不再看征陆智己,她坚定的看着前方,“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处决伤害我的人。”
征陆智己觉得自己的头好痛,目光复杂的看着槙岛和树,“你不会为此感受到持久的快乐,槙岛和树。你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槙岛和树站了起来,他已经把冰激凌吃完了,“比起担忧我,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的儿子吧。这么敬爱引以为傲的父亲,马上就要堕落成执行官了,他说不定会讨厌你。”槙岛和树有点幸灾乐祸。
“啊……我知道。那个孩子一定会觉得难以接受吧。但是……他可是我儿子啊,虽然这些他现在不懂,但是等他长大并且有一定经历之后,就会理解我了。”
“你说的还真是轻巧,自己的失误不去弥补,反而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会理解你?父亲都这么任性吗?”
槙岛和树嘲讽的说道,脸上挂着讥笑。
“我可以直接告诉他这些事情,但是……我不能剥夺他自己成长的过程,而且我并没有让他独自去面对这些问题。虽然现在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不过……最后他会理解我的。父亲不就是要耐心的等待着自己孩子的成长吗?作为父亲,要给与孩子坚定的支持和包容,虽然他可能会看不见,但是……父母总是要经过长时间的等待,才换来子女的理解。”
槙岛和树一声不发,转身就走。
坐在长椅上的征陆智己叹了口气,希望他的话可以对槙岛和树产生一定的影响。
从心底里觉得,他虽然认为槙岛和树很危险,但是却不是一个坏孩子。
虽然不知道事情出了什么问题,但是那个孩子心里还是有着极其强烈的善恶观,不过他的善恶观过于极端,从而导致了容不得沙子。
其实这次的案件中的见面,不是他和槙岛和树的第一次相见,在四年以前,他处理一次案件的时候,他见到过槙岛和树。
这个孩子的眼睛,让他印象极其深刻,只要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在四年前一次极端严重的车祸里,一亮大卡车和一辆私家车相撞,等他们去的时候,并没有在公路上看见私家车,后来仔细勘察才发现,整辆私家车都已经钻进了大卡车的车底,车内人的身体已经压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即使是处理过很多次案件的征陆智己,也觉得有点这场车祸过于惨烈。
他听着助手汇报原因,一对父母来接孩子,结果出了车祸。
孩子?那孩子在哪?
等征陆智己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头黑发的小男孩背着书包,脸色惨白的看着车祸现场。也许是发生的事情让他失去了正常的反应能力,他甚至忘记了哭泣,只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切,也许他并不能理解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他应该是遇害者的孩子。
就在征陆智己想要过去安慰藏在人群里的小孩的时候,一头银发的男孩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车祸现场,眼神平静,就这平静的眼神,让征陆智己的脚步钉在了地上。
银发的小孩看着车祸现场,幽幽感叹了一句,“啧,真惨。”
等他看到一脸惨白几乎要晕过去的是黑发男孩的时候,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明悟的表情,在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死去的人死相如何凄惨的时候,他走到了黑发小男孩的面前。
“狡啮慎也。”
黑发男孩听见有人叫他,眼神呆滞的转过头。
“吃吧。”银发男孩将手中的冰激凌塞到了狡啮慎也的手里,年幼的狡啮慎也看着手里的冰激凌,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听从了对方的话,将冰激凌凑到了嘴边舔了一口。结果狡啮慎也吃着吃着,突然落下了眼泪,豆大的泪珠咕噜噜的从他眼里滚落,接着就变成了抽噎,接下来,狡啮慎也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眼里的泪水接连不断,胸腔也发出悲痛过度的呜咽。
狡啮慎也蹲在地上,一只手举着槙岛和树给他的冰激凌,一边用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
而那个银发的孩子,一直站在他身边,等他哭完了,才递过去一张纸巾。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