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返回利州,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大不了就是将这南城里的一处别院送与翼王府罢了,想必燕王府看在华家的份上也不会怪罪。”
闻言,中年男子愣了一会儿,突然一喜。一把拉住季瑶池笑道:“公子出门在外,想必也不会带那么多的累赘之物。若有什么需要,在下也好尽一份心力。”
季瑶池平静的抽回自己的手,淡然笑道:“这怎么好劳烦丁先生。”
中年男子赔笑道:“怎么会是劳烦呢,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在下也想跟冷公子交给朋友,只怕冷公子嫌弃咱们这些做生意的人俗气。”
季瑶池温文一笑,顿时觉得眼前这人还有几分意思。想了想,便点头笑道:“不知在下该如何报答丁先生。”
中年男子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笑道:“这个不如咱们私下再谈?”
季瑶池道:“在下只是冷家旁支,万一到时候,让丁先生失望了?”
中年男子无奈,只得低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冷公子如此人才,在下可不信当真在冷家没有丝毫的影响。在下只是想...求公子代为引荐一下恒之公子或者夜公子也可以。”
熙王和熙王妃不在燕城的时候,恒之公子掌握着整个燕王府的权利,而夜千情又掌管着燕王府对外的生意,无论能够引荐哪一个,他都不会亏了。
季瑶池垂眸淡淡一笑道:“原来是这样,些许小事倒是无妨。”
闻言,中年男子也不由得放下了心来,不由得对季瑶池也更加高看一眼了。这可不是些许小事,想他这样的身份,想要见到恒之公子却是千难万难,这冷卓然跟恒之公子的关系,必定不差,才能有如此信心,“如此,就多谢公子了。”中年男子拱手笑道。
“摄政王到!”一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中年男子还想要说的话。
季瑶池淡淡一笑,示意他稍候再谈。中年男子这才连忙收起有些遗憾的神色,站起身来迎接摄政王大驾。
贺兰翼虽然只是摄政王,但是行头看似一国之君都不为过,季茹玲走在贺兰翼的身边。
“参见摄政王!”
“平身吧。”贺兰翼高高在上俯视着众人,走到殿上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才开口道。
“谢摄政王。”众人齐声道。
季茹玲在贺兰翼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贺兰翼满意的看着下面慢点的宾客朝臣,笑道:“大家不必拘束,尽管吃喝宴饮便是。”
众人又谢过摄政王,在座的人谁没有几个消息来源,自然知道,今天摄政王举行宴会是想要干什么的,特别是那些被硬邀请来的富商,一个个笑容僵硬哪里还有心情吃喝。
宴会的气氛,明显有些古怪,季瑶池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神色自若的吃喝浅酌,仿佛完全不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一般。
殿上,贺兰翼居高临下自然将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这几天贺兰翼的心情非常的糟糕,显示李依依失踪,虽然平时贺兰翼经常恨不得一把掐死李依依那女人,但是当她真的突然失踪的时候,还是让贺兰翼手中的许多事情都变得停滞不前。
天山有许多的东西,李依依一直紧紧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她不在了,贺兰翼根本就无法调动那一部分势力。还有太后在朝堂上公然和他闹翻,虽然南城内外大概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母子关系恶劣了,但是像现在这样公然幽禁了自己的生母,还是让贺兰翼受到了不少文人的口诛笔伐。
此时看着大殿中所有人,僵硬却不得不服从的神色,贺兰翼突然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就算这些人心里反对他又如何?明面上,还不是一样要乖乖的服从他的命令,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跪着?
“来人,将人带上来!”有一丝古怪的沉重的宴会中,贺兰翼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一会,两个王府的侍卫拖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将人按跪倒在地上。
季瑶池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她并不认得这个人。旁边的丁老爷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是郝友谦。”
殿中,跟丁老爷同一个表情的人并不少。同住在南城里,只要有些名望的人,自然大都是互相认识的。这郝友谦的名字,当然不是真的叫郝友谦。他是个有名的米粮商人。据说整个南部有六成的米粮店都是郝家的。
这郝友谦在南城里还有一个外号:“铁公鸡”。他本就已经富甲一方,但是平日里却衣冠朴素,就连家里的妻子儿女都过的十分简朴,仿佛生怕别人知道他有钱一般。他可以占别人便宜,但是若让别人占了他一个铜板的便宜,也要好几天吃不下饭。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拿大把的前给贺兰翼做军饷?
而且贺兰翼大军出征,自然是需要米粮的。之前贺兰翼就已经派人去跟他商议了,不过此人却是避而不见。今天的宴会更是干脆就不出席。
以贺兰翼的心性,怎么会容忍这种胆敢跟自己叫板的行为。于是就在这摄政王府的宴会上,郝友谦自己不肯拿着请帖风风光光的进来,却被人给押着进来了。
贺兰翼冷漠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有些富态的中年人,冷笑道:“郝老爷,你真是好难请啊?”
郝友谦苦着脸,战战兢兢的道:“王爷恕罪,小民不敢。小民真的是身体不适,所以才...还请王爷恕罪。”
“身体不适?”贺兰翼道:“是么?本王的府上正好有几位医术不错的太医,不如让他们给你把个脉如何?也省的留下什么病根。”
“不,不敢...”郝友谦脸色一白,倒像是真的生病了一般。只是他哪里敢让翼王府的人把脉,这会儿只怕她就是真的得了绝症,翼王府的太医把脉之后也是健康无比的。更何况,谁都知道他这身体不适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放肆!”贺兰翼脸色一沉,一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沉重的声音让在座的众人心中也是一颤。
郝友谦富态的身子抖了抖,更是吓得脸色如土。
“本王给你面子,你不要,当真是以为本王是吃素的不成?”贺兰翼阴翳着脸道,一挥手,“把他给本王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相信郝老爷的身体,很快就会...康复的。”
五十大板,真的打下去,郝友谦这般不会武功,年纪也不小的人,简直可以直接出殡了。就算是翼王府手下留情,只怕一条命也能去掉七八成。
很显然,翼王是打算要将整个郝家全部吞入口中了。在座的众人心中一颤,也不由的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做傻事。
旁边的侍卫,根本容不得郝友谦再求饶,直接堵了嘴,就拉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沉重的板子声,还有郝友谦的呜呜的痛吟声。
显然,贺兰翼是想要杀鸡给猴看。
“摄政王。”就在众人一片胆战心惊的挣扎中,一个清越低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长身而起,神色从容的道,“王爷出征在即,何必跟无知小民一般见识,还请王爷三思。”
贺兰翼挑了挑眉,神色难辨的望着季瑶池道:“冷公子要为他求情?”
季瑶池笑道:“在下不为郝老爷求情,只是,王爷征战本是为了贺兰基业,若是杀了郝友谦,只怕与王爷的名声有碍。”
“有点意思。”贺兰翼如此作为,本就是为了震慑众人,也没有真的要要了郝友谦的命。至少得留着一口气,让他离开摄政王府。见季瑶池如此说,贺兰翼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出去叫停。
不一会儿,郝友谦已经被人拎了回来,依旧扔在了地上。虽然有季瑶池求情,但是却依然挨了二十来板子,身后的衣摆上已经被血迹浸湿了一大片。
贺兰翼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对季瑶池道:“本王出征本是为了收复贺兰失地,如今不过是以朝廷的名义,向民间借一些钱,这郝友谦竟然再三推脱,冷公子觉得这样的人不该打?”
季瑶池淡淡道:“这样的人自然该打。不过,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是成谓之暴。众所皆知,郝老爷爱财如命,一时糊涂也是在所难免的。如今得了教训,想必郝老爷不会再让王爷失望了。”
“是么?”贺兰翼挑眉看向郝友谦。
郝友谦能够积累出万贯家产,也绝对不会是傻子。怎能不知道自己刚才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这位冷公子出言求情,只怕再过片刻,他就要变成死人了。
一见到贺兰翼的目光扫过来,便连连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是,小民一时糊涂,求王爷恕罪。小民愿意捐出五十万担粮食劳军。”
劳军便是白送了,不用还。虽然贺兰翼从来就没打算还过,但是毕竟比借听起来舒服一些。不过...“五十万?”五十万担粮食听起来很多。但是作为军饷却还不够几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粮食,贺兰翼自然不会满意。
郝友谦心中一颤,哭丧着脸,痛心疾首道:“一百...一百万担...”
贺兰翼轻哼一声,笑道:“如此,本王还要多谢郝老爷义举。另外,大军后期的粮草,只怕也要劳烦郝老爷筹措,当然,朝廷会付钱高价购买的。如何?”
郝友谦除了点头还能如何?他自然清楚,贺兰翼所谓的高价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是平价,只怕也是拿不到的,最后多半还是要自己陪。只怕着翼王打完仗之后,郝家还能留下一点家底。
有了前面郝友谦的教训,在座的富商们自然就识趣多了。根本不用贺兰翼开口,纷纷开口捐钱捐物,其中还有大半奉送。尽管这些人心中只怕连贺兰翼的八辈祖宗都骂遍了,面上却还是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
没一会儿功夫,季瑶池在心中粗粗的算计了一下,在座的众人被迫捐献的银两就已经高达五六百万,更有其他的各种物质无数。有了这么丰富的收入,贺兰翼阴沉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季瑶池也十分识趣的捐了五万两白银,贺兰翼虽然略有些不满,但是也想到冷卓然出门在外,能有五万两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何况刚才冷卓然开口相劝,也算是给了贺兰翼一个台阶下,让贺兰翼对他很有几分好感,也就不再多少什么。
当然,这五万两最后还是坐在季瑶池身边的丁老爷给的。丁老爷一次赴宴,便白白损失了四十五万两,心疼的脸都要绿了。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些钱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也幸好,南城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这些富商虽然损失不少,但是还承担的起。若是洪启,云雾那样的地方,只怕不用等贺兰翼征战,这些人就先要起来造反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贺兰翼便没有心情再陪着这些人喝酒吃饭了,敬了一杯酒便起身离开了。
在座的众人其实也吃的很胃疼,但是谁也不敢立刻就起身离开。翼王才刚走,你就跟着走了,不是摆明了对翼王不满么?
从古至今,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早已经在人们的骨子里根深蒂固。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一般的小民百姓,轻易是不会愿意和朝廷为敌的。
季瑶池低眉想了想,看了身后的安培一眼。
安培上前俯身听命,季瑶池低声在安培耳边低语了几句,安培沉默的点点头,又重新站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丁老爷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季瑶池身后的两个侍卫,越发的觉得这位冷公子高深莫测起来了。
“冷公子,”刚刚挨了打的郝友谦苍白着脸过来,陪笑道:“多谢冷公子刚刚在摄政王面前替在下美言。”
因为刚刚郝友谦得罪了贺兰翼,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跟他说什么,而且郝友谦这人原本的人缘也没多好。要不然就算他当初一时糊涂了,也早该有人提醒他了。
郝友谦多半是被这些人当成了探路的石子了,但是宴会还没有结束,郝友谦带着一身的伤,却也不敢告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很有几分凄凉。这会儿,才勉强撑着上前来对季瑶池道谢。
季瑶池微微一笑,点头道:“郝老爷不必客气,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郝友谦苦笑道:“公子的举手之劳,却是救了老朽的命啊。以后冷公子若有什么差遣,老朽在所不辞。”
季瑶池暗笑这个郝友谦,倒也不是真的糊涂,不过后面那句话听听也就算了,郝友谦爱财如命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因为一顿打就突然扭过来了。
“不敢,郝老爷不必客气。”
郝友谦看看旁边的丁老爷,陪笑道:“冷公子若是有空,改日老朽略备薄宴,还请公子赏光。”
季瑶池沉思了片刻,笑道:“如此,到时候就叨扰郝老爷了。”
见季瑶池答应下来,郝友谦才一脸欢喜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丁老爷看了看郝友谦,不由得笑道:“没想到,这郝友谦挨了一顿打之后,竟然大方起来了。只怕这么多年来,冷公子还是第一个有幸,让他心甘情愿的请客的人。”
季瑶池淡笑道:“丁先生说笑了。”
丁老爷摇摇头道:“这郝友谦素来是无利不起早,冷公子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季瑶池点点头,感谢丁老爷的提醒。虽然丁老爷也怀中一些别的心思,但是提醒自己到底也算是好意。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丁老爷想了想,含笑看着季瑶池低声笑道:“在下听说郝友谦似乎还有一位小姐待字闺中...”
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季瑶池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今天见过季瑶池之后,存着这样的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冷卓然虽然只是冷家的旁支,但是出身,他们这些被低看一等的商人是很少计较的,主要看人,看家世。
何况这冷公子容貌俊秀,风度翩翩,就连翼王看起来似乎也对这位公子颇有礼遇。更不用说,冷家和华家还有那斩不断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当然,那种关系计较起来,似乎也不叫关系,但是到了紧要关头,有那么一层关系,很多人都会运用起来。
这样的的佳婿,自然是众人心悦的对象。就是这丁老爷自己也同样有这样的心思,只可惜自己家中的两个女儿,长女早几年就已经出嫁了,小女儿却才不到十岁。
听了丁老爷的话,季瑶池不由得一愣,哑然无语。她是当真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毕竟,就算她装的再像男子,骨子里也还是一个女子,没有哪个女子会想到别人会想要将闺女嫁给自己这种事情。但是现在听丁老爷这么一说,季瑶池回头看了看张峰安培一眼。
两人也都是一脸怪异,半晌,安培才慢吞吞的道:“公子风采过人,俊美无俦,自然是许多父母心仪的对象。”
原来王爷不仅要防着男人,还要防着女人?安培和张峰不由在心中暗暗为自家王爷感到同情。
季瑶池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多谢丁老爷提醒,在下明白了。”